钟离与秦昭离开招摇山之后同行了一段路程便在华蓥山附近告别,各自离去。
这里距离群玉山大约还有一半的路程,钟离御剑从华蓥山飞过,至广安城外时,打算稍作休息再启程。钟离正取出一顶皂纱制成的帷帽来戴上,就看见不远处见川正向她走来。
钟离撩开面纱,说道:“真是阴魂不散!”
见川装模作样的向钟离行了一礼:“阿离?真是太巧了,咱们又见面了。”
“呵,可别,见川上人,咱们没那么熟。”
见川从善如流:“那我叫你钟姑娘好了。”
钟离不搭理他,转身就往城中走去。
广安城中的一座茶楼,钟离要了雅间入座,见川跟着进来,那店小二做了个揖道:“这位客官,这边还有位子……”
见川摆摆手,指着钟离的背影说道:“我们一起的。”
那店小二一微微弯着腰请道:“好嘞,那您这边请。”
见川在钟离对面坐下,钟离很是无语:“你这人怎么这样?”
“那你将菩提心镜借给我。”
“不借!”钟离喝了口茶,将茶杯重重落在几上。
“那我也没办法。你也不想看到我被虬龙控制而在中州滥杀无辜吧。”
钟离冷哼一声。
见川自顾自斟茶来喝:“啧……这茶一般……”他将茶杯撂下,扬声喊道:“小二,上一盏白毫银针来。”
钟离白了他一眼,既喝了茶,又没了闲坐休息的心情,于是起身离开。见川见状,也站起身来,又朝那小二说道:“白毫银针别上了,赶时间。”
二人穿行在广安城中,见川兴致颇好,一路上左看右看,遇见一卖扇子的,钟离看那扇面上的题字很有风骨,便驻足看了一看,见川在一旁拿起一把扇子,说道:“我看这字也好,不如你买了送我吧。”
卖扇子的摊主说道:“这位大师好眼光,我这扇面可是广安城最好的。你看这字,你看这绢,你看这……”
钟离放下手里的扇子,没好气的说道:“我没钱!”
见川看她气呼呼的走了,倒是觉得很有意思,笑了一笑,也放下扇子跟了上去。
及至城外,人迹渐渐罕至。
钟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川果然还跟在她身后,钟离从玉芙蓉纹丝镯中摸出菩提心镜,见川眼中精光一闪。
钟离说道:“菩提心境我可以借给你,只是你什么时候还?”
见川道:“当真?若是这样,等我炼化了虬龙的元神后,自然还你。”
钟离将手中的镜子抛给见川:“拿去吧。”
见川结果菩提心镜,没想到钟离真的肯借给他,一时心中大喜。心神激荡之下,又被虬龙觑得机会,暗暗影响见川的神思。见川仔细打量着菩提心镜,象牙白的镜子,镂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白袄宗的法器,心中不由遗憾,若是手中的净土念珠完好无损,又何必借别人的法器来?一时又想,这镜子虽然在我手中,但没有滴血认主的话,不知能否完全挥出它的效力来。他看看钟离,不过是个金丹,她孤身一人我又何必怕她?杀人夺宝,也是常事,既然镜子已经在我手上,不如夺了这法器,省的操心什么时候还给她。于是当下催动真气,注入菩提心镜中,就要强行抹杀菩提心镜里面钟离的印记。
钟离见那菩提心镜金光闪烁,心道这见川果然目的不纯,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一时半刻也等不得,钟离冷笑一声:“见川上人,这就是你说的借?”她感到胸口牵起一丝疼痛,是菩提心镜上自己印记渐渐微弱,于是划破手指,一道血雾喷出,菩提心镜受到主人召唤,金光大盛,从见川手中挣脱,没入钟离的玉芙蓉纹丝镯中。
见川理智回笼,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愣,他晃了晃头,收敛心神,清醒片刻说道:“钟离,你别误会,刚才不是我的本意,是那虬龙!”
钟离闻言叹息一声:“见川,你别再跟着我了。实话告诉你,这菩提心镜是应蝉师傅送我的,我不可能给你,你若要抢,一旦强行抹去我的印记,应蝉师傅会立刻感应到的。你自己的处境你应该清楚,白袄宗知道你的下落的话,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还是去找别的法子压制虬龙吧。”
见川没想到菩提心镜竟然是出自应蝉法师之手,一时有些后怕,他是万万不想再回悬空阁的。“你说的轻巧,哪里那么容易找到别的法子。”他眉头紧锁,想起自己在北海被虬龙控制后不知生啖了多少海兽,只觉得一阵反胃。
钟离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容易摆脱见川,于是又说道:“听说长白山的长生观擅长御兽之术,或许他们有什么法子。不如这样,等我回了琼芳阁,求师傅写封信,荐你去长生观挂单客修好了。”
见川心中不愿,那御兽能和炼化元神一样?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心想还不如去那谁说的十万大山碰碰运气呢。他看着钟离窈窕的身影,面纱之下只露出小巧的下颌来,想了想,不如还是先跟着她,好歹有菩提心镜可以暂时压制虬龙。于是说:“那就多谢你了。”
钟离默许了见川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果然碰见那虬龙又蠢蠢欲动,见川心道幸好没直接走。
群玉山在昆仑丘之,山势宏伟峻拔,峰顶终年积雪。路过黄沙漫漫的沙丘,是广阔无垠的戈壁,黑山之下,在北是一望无际的冰原,西南是连绵不绝的昆仑仙山,冰山甘露从昆仑丘的山顶流出,落入群玉山的瑶池,又从瑶池泻下,汇入向东西方向延伸的一线天峡谷,狭长陡峭的深谷蜿蜒曲折,绕山盘旋,其间流淌的清澈水流,声音好似仙山吟唱。
钟离的凤凰翎如白昼流火一样划过黑色的戈壁。见川则盘坐在一座五色莲台之上,不紧不慢的跟在钟离后面。这五色莲台乃是生有三十六片花瓣的白莲花炼制,莲台分四层,花瓣层层叠叠,每片花瓣都有金色暗纹一样的脉络,灵气催动之下,闪耀五彩华光。这座莲台也能做防身之用,便在因悟山,也是不可多得的法宝。钟离心中腹诽,这厮真的很装。
琼芳阁就在群玉山峰顶,此处禁飞,二人落在群玉山脚下。从山下往上看去,云雾皑皑,如海浪般汹涌,一点也看不见山顶的风光。
钟离说道:“琼芳阁不比其他仙门,这里都是女子,你若要进山,须得查验再三,另外还要谨记规矩。”
见川松了松筋骨,笑眯眯的问道:“哦,是什么规矩?”
“第一就是不许随意调笑。”
见川呵呵道:“可是我天生爱笑,该怎么办?”
“那你别上山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还不行?”见川凑近两步,语气宠溺。
钟离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厌烦的情绪,索性回身直视着见川,目光凌厉,神情严肃:“你最好不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凭你花言巧语就能蛊惑得了的。”
见川看她生气,却更加来劲了:“我知道,你是带刺玫瑰,越是美艳越是扎手。”
钟离在心里暗骂他:“有病!”又想着,就凭着见川这样子,上了山绝讨不到什么好,说不得还会连累我也挨师傅的骂。
于是趁着见川不注意,撂下一句话就风遁走了:“你还是在山下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