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宫乃是以炼器闻名于世,宫中弟子都是长于炼器,素日来往的修仙之人,不是要炼器便是要修宝,仙门百家俱都是礼让三分,这与人实战的经验着实少之又少。李晚晴看着门下弟子,道:“阿离,还是你为阵眼,我来压阵。”钟离金丹期的修为,虽然在清净散人眼里实在有些不够看,但眼下却是最好的选择。
这边朱雀宫的剑阵已成,那边清净散人青蛟旗再度挑起,青蛟在朱雀宫上空盘旋数周,龙吟声起,却是避开了剑阵,直指朱雀宫供着朱雀伴生之火南明离火的三足青铜鼎,反应迅的几名弟子失声叫道:“不好!”,钟离腾空而起,御剑相搏,灵气流转之下,剑身闪着红色的火样的细纹,乃是凤凰翎。要说这把凤凰翎,也是个世所罕见的好宝贝,此剑出鞘,凤鸣高岗。钟离在凡世间行走,此剑出力不小,等闲吃不了亏。但今时不同往日,凤凰翎与青蛟旗才一交手,钟离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制之下真气险些错乱,钟离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已然受伤。李晚晴高声喝道:“阿离归位。”
钟离火御剑回归阵眼,这一交手,为朱雀宫争取了些许时间,剑阵运转起来,三十六只飞剑凌空,四为一组,雁行有序,两翼接射,变幻无端,正是朱雀宫的雁回剑阵。
清净散人见状,立即叫四位弟子五旗联。
赵亦嗔几人虽修为不及其师,但论起年纪来,除文钰外,都是与钟万良李晚晴同辈之人,赵亦嗔最是年长,修为也高,乃是仙门百家中成名已久的元婴高手,其他三人也都是金丹真人。若是钟万良在此,或许能与赵亦嗔相较。李晚晴想到此处,又不由得心恸起来,“老钟啊老钟,你到底在哪啊。”
此间五圣旗异兽来势凶猛,雁回剑阵虽然灵巧无双,但架不住真气被碾压,一时间左右支绌,那人面蛛蛛丝粘腻,几名弟子剑势稍缓,仿佛体内真气也被黏住一样。
文钰心道好机会,鬼车鸟嘶鸣一声,振翅突袭,旗尖斜刺过去,擦着朱雀宫三尺见方的青砖石,破开一道口子,文钰旋身跟进,手握旗杆,振臂喝一声,“起!”巨大的青铜鼎被高高挑起后又砸在地面上,地上青石砖咔咔嚓嚓列出几道巨大的裂纹,那鼎咕咕噜翻滚了几下,南明离火从雕刻的九头烛龙嘴中流出,火星高溅,霎那间朱雀宫周围沾染上火星的草木都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一息之间,见火的草木便化为灰烬。
点点火星四散,须臾间,有一粒火星蹦上高台,落在祝融殿的屋顶之上,这朱雀宫的所有屋舍都设有辟火阵法,可是哪里料到那房屋一着火星,瞬间就燃了起来,见风起势,呼啸蔓延。朱雀宫众人倍感诧异,李晚晴心中惊疑,但雁回剑阵众人无法脱身,当此之时,只能叫柳画带着几名弟子先去救火。
清净散人见状,心情大好。朱可喜叫嚣道:“敢欺辱到我留仙观头上来了,这就叫你朱雀宫整个化为灰烬!”
钟离心想,为今之计,还是要先破了五圣旗之困才是。她看着朱可喜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手腕上的玉芙蓉纹丝镯精光一闪,一枚玉蜂针流星般射出,正中朱可喜的脑门。朱可喜大叫一声,一头栽倒了,白虎旗失去了朱可喜的维持,摇摇欲坠。
朱雀宫众人压力骤减,清净散人见朱可喜受伤,反手又召出一件法宝,是一颗通体闪着白光的珠子,叫做化水珠,此法宝一出现,周遭温度瞬间降低,清凉逼人。
“无耻小辈,什么凤凰翎,看我破你阵眼。”随即将化水珠一掷,直直打在钟离的凤凰翎上,凤凰翎遭此一击,火纹熄灭,钟离再忍不住,口中涌出一股鲜血,巨大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袭来,她眨了眨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糊住了眼睛。
李晚晴眼看钟离被清静散人重伤,便叫两名弟子看好钟离,心知今天这件事不能善了,便决心与清静散人一战到底。
恰巧先前去救火的柳画回来,只见他神色焦急:“师娘,不好了,那火不知怎么的,止不住。咱们的辟火阵法受损,祝融殿快要烧没了。”
李晚晴回身去看,果然见火势汹汹,黑烟滚滚。心中无限悲凉:“清净老儿,不过是一件法器,你是要与我朱雀宫结死仇吗?”
清净散人道:“一件法器?呵呵,实话告诉你,我不日便要渡劫,身家性命全赖这件七宝文鳐灯了,今日你拿出来便罢了,拿不出来,就叫你朱雀宫与我同渡天劫!”
当下便使出身外化身,只见一个虚影从清静散人的头顶飘出,瞬间凝实,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清静散人,他立刻顶了朱可喜的位置,五圣旗重新成势。
李晚晴无法,只能代替钟离站在雁回阵的阵眼上。清静散人的身外化身自然比朱可喜更加厉害,此消彼长,朱雀宫的雁回阵法很快就支撑不住,终于,在鳌蝎旗的一记攻击之下,李晚晴的飞剑铮的一声断为两截,三十五柄飞剑纷纷失了颜色,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朱雀宫的其他弟子,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钟离眼看李晚晴折了飞剑,深受重创,心急喊道:“阿娘,不如先将玲珑塔赔给他,等我们找到那个灯,再换回来吧。”
钟离所说的玲珑塔,是朱雀宫的开山祖师所炼制的,乃是朱雀宫的镇山之宝。
李晚晴心道,若只是借还可,只怕清静散人不肯,况且玲珑塔素日是钟万良收着的,这次跟着钟万良一起失踪不见了。
果然清静散人听见便道:“你那玲珑塔可能给我滴血认主?”
钟离不由一窒,李晚晴说道:“只怕不行,非是我不愿意,实在是玲珑塔非寻常法器,只能由身怀南明离火之人认主。”
清静散人更加生气了,“既然无法认主,我如何抵御天劫?你们是拿我开涮不成!”
清静散人打定主意要给朱雀宫一个教训,当下也再不留情。召出他的本命宝剑,那剑通体漆黑,非金非石,不知是什么异宝锻造而成的。只见清静散人双手结印,那宝剑迎风便长,高悬在空,印成之际,宝剑虚影重重,如天光乍泄。
李晚晴心道不好,只能咬破舌尖,手中召出一件法宝,名叫太元珍珠伞,由九种明珠串成,顺着转一转,可以如金钟罩住伞下,抵挡攻击,逆着转一转,可以强行提升持伞之人的境界。只见李晚晴强行催动真气,转动太元珍珠伞逆行三圈,随即将那伞抛向空中,太元珍珠伞滴溜溜散出蒙蒙的清光,将朱雀宫众弟子笼罩在下。
李晚晴强行提升境界,招摇山护山大阵金光大盛。朱雀宫众弟子纷纷叫道:“师娘,不可啊。”
李晚晴摇摇头,眼中精光闪闪:“不必多说。”众弟子纷纷全力加持护山大阵。
清净散人的宝剑如雷霆重压,向招摇山的护山大阵刺来,重重虚影渐次袭来,金光龟裂,直到那黑剑咚的一声,化神期大能的全力一击,招摇山的护山大阵遽然崩塌。李晚晴受太元珍珠伞的反噬,七窍流血,瘫软在地。钟离嘶声喊道:“阿娘!”
朱雀宫弟子死伤无数。
祝融殿终于经不住南明离火的焚烧,轰的一声塌了。
文钰见朱雀宫沦落至此,心中不由有些同情,于是低声劝道:“师傅,朱雀宫也得了教训了,不如就此作罢。您老渡劫还有些时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寻其他法器才是。”
刘虹飞瓮声瓮气说道:“小师弟说的简单,去哪里再寻七宝文鳐灯这样的至宝来?”
文钰道:“我看七宝文鳐灯应该是出自东海,东海之上仙山洞府无数,不如之后我去东海寻找。”
清静散人道:“阿钰说的是。只是这钟万良实在可恶,昧下我的法宝,等我渡劫之后,掘地三尺,也要找他出来杀了,以解此番夺宝之恨!”
赵亦嗔附和道:“那是自然,小小朱雀宫也敢打我们留仙观的主意。哼,这次是便宜了朱雀宫了。”
至此,清静散人胸中一口恶气出了大半。
钟离心中大恨,提起凤凰翎喝道:“清净老儿,简直欺人太甚!”
清静散人瞥了一眼钟离,剑随心动,那柄黑剑一个飞旋刺向钟离,玉芙蓉纹丝镯展开结界护住,只是没护住,钟离被那黑剑从腹中穿过,又一剑拍飞。
钟离只觉腹中灼痛,低头一看,被刺了个大窟窿。隐约看到阿娘与众位师兄弟离自己越来越远,听到一声惊呼,叫的是她的名字,仿佛还有一个沙青色的身影,那人一边高呼“清净道兄,手下留情”,一边又道“快去救人”。
然后,钟离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凤凰翎哐当一声,掉落在她的身边。有迷毂花的香气,‘我是摔到了山脚下了吗?’钟离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恍惚间,有一条金色的鱼飞到她眼前,‘金鱼?’这是钟离最后的意识,接着便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