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一边做工,一边念书,如此三心二意,到头来,反而埋没天赋和才能。”
唐风年想起王玉娥曾教导他,在别人面前要多笑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微笑道:“多谢县太爷教诲。草民相信,只要我不浪费光阴,踏踏实实地做事、念书,就能把两件事都做好。”
县太爷有些无可奈何,认为眼前这少年把念书和考科举想得太简单。他手指敲击膝盖,皱起眉毛,问道:“你所谓的做工,是指给账房先生当学徒,是吗?”
唐风年道:“正是。”
县太爷问:“你觉得,做秀才更好,还是做账房先生更好?”
唐风年答道:“各有各的好。秀才可以在私塾教导学童,可以当师爷,可以编书,还可以继续考举人、进士,甚至当官。账房先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赚取工钱,养活一家人,不偷不抢。”
县太爷摸着胡须,叹气,道:“显然秀才的前途更好!刑不上大夫,你听过这话没?”
唐风年思维敏捷,口齿清晰,对答如流:“听过,因为士可杀不可辱。”
县太爷推心置腹,语重心长地道:“这世道是不平等的,人分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小老百姓被抓进官府,免不了一顿板子伺候,但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就可以免受这种处罚。”
“你为什么非要做账房先生的学徒?仅仅为了工钱吗?天天打算盘,有什么意思?”
唐风年道:“并不只是打算盘,还要记账、查账。外行人看账本,只看个总数,看多了就眼花,但精通于此的账房先生却在账本中如鱼得水,能分辨出假账和错处。”
“我师父说,账房先生有火眼金睛,可以通过账本识破骗局,还可以抓贼。不仅商户离不开账房先生,就连朝廷也离不开账房先生。”
县太爷一边听,一边摸胡子,点头赞同,道:“犬子不配跟你一块儿念书。明年二月,县衙门要主持县试,一共考五场。通过之后,还有府试和院试。你想不想试一试?”
唐风年心中欢喜,按捺不住激动,响亮地答道:“草民一定好好准备,不放过这个机会。”
县太爷轻哼一声,挑眉道:“你别高兴太早,你目前才疏学浅,尚未达到秀才的水平。”
唐风年微笑道:“多谢县太爷提点。草民想先行告辞。”
县太爷挥挥手,让他离开。
——
得知唐风年拒绝给他当伴读,吕新词并未高兴,反而有些失望,翘着脚,倒在躺椅上,右手慢慢拍打膝盖,左手拿葡萄吃,一副无聊的样子。
他心想:那根瘦竹竿,要么是个胆小鬼,要么是个假清高!可惜,我又少了这个乐子!
以前他爹娘给他找的伴读,无一例外变成他的跟班,像哈巴狗一样讨好他,但这种人让他感到腻了。
不仅吕新词在意这场会面的结果,就连刑名师爷石安也悄悄打听了。
回家后,他对妻子说道:“唐风年拒绝了县太爷!正好合我意!我正好想收他为徒。”
何氏笑道:“万一人家也拒绝你,你岂不是很没面子?不如,让我给你牵线搭桥!”
石安把今早在乾坤银楼买的新簪递到妻子面前,笑道:“夫人,你必定见过唐风年的妻子了,投缘吗?”
何氏开心地把新簪插到头上,一边照镜子,一边说道:“我邀请她来家中做客,她已经答应了,是个很有趣的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