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坏了规矩,迟早是要后悔的!”林娇娘压制不住怒气了,“她扫了大长公主的面子,又是这么个狗脾气,京中哪个贵女是她这样的?我若是平远侯,可不许这样的姑娘嫁进来。”
“姐姐不要为这个生气了。”李平儿顿了顿,心道,为什么和旁人不一样就是不好呢?为什么六姐姐就要这样生气呢?
她想起了卢令仪的那条红裙子,也许这样张扬的美人,的确应该鲜衣怒马,过不同一般人的生活。
两人回了府中,林娇娘对卢令仪一肚子气,李平儿又不支持她,索性自个儿回房关着了。
李平儿心道,我对京中的女子来说,是不是也是离经叛道的呢。
她们自幼精心教养,自己却是同鸡猫狗儿玩耍。等年纪大了,林湘颂爱诗词,林娇娘爱首饰,自己呢?
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还想着偷偷吃大雁呢。
倘若只是爱出风头说话不中听就惹了林娇娘这样生气,那自己呢?
李平儿不由有几分失神。
如果自己嫁给了好人家,怕是林娇娘都要觉得男方家运气不好了,怎么明明有好人家不选,偏偏选了农户女吧。
自家人尚且看中这摸不着听不见的规矩,那未来的丈夫呢?
李平儿不由陷入了思索。
她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思考着自己的婚事。如果自己有儿子,也愿意儿子娶一个红袖添香,门当户对的姑娘吧。
那么,愿意娶自己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她的脑海中纷乱一片,自幼并不认识什么男子,之前刘夫人提起的那个陈文生……
李平儿抿了抿嘴。
陈文生的母亲可看不上自己了。那时候自己想要学字,被陈文生撞见了,便借了她一本书。一来二去多了来往,不小心给陈文生的母亲撞见了,恨不得冲到家里来骂自己,要不是她爹李二壮说“再闹,闹大声点就干脆成亲”,才平息了风波。
后来她去了县里头学手艺,陈文生也出去求学了。现在想来,怕是陈文生的娘担心自己赖上陈文生罢了。
可上回江文秀提到要见陈文生,刘夫人却第一个反对,显见的就是看不上陈文生,担心江文秀同他见了面,惹了闲话。这又是嫌弃上陈文生了。
那时候的自己与现在的有什么不同呢,还是她李平儿这个人。只是那时候的她是个屠户家的女儿,现在的她,父亲是承恩侯罢了。
李平儿不由意兴阑珊起来。
从清河县到京城,这一年里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学会了写字,学会了行礼,还学会了花钱买首饰……
可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许很多人眼里,自己就是那个屠户女儿,所以才没有亲事上门吧。
不,不,还有一桩。
李平儿忽然眼里发光,还有平远侯的婚书。他说,随便哪个儿子都行,他的婚书上盖了大印,莫名就灼热起来。
种世衡啊……李平儿想起了今天遇到的郎君。
他还是同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一样,神色晦暗,孤僻,不善言辞。
他站在卢令仪的背后,眼里,心上,都是卢令仪。
“虽然他看不上我,但是我也看不上他。”李平儿自说自话,“可婚书在我手里,我写谁的名字都行。”
那头琥珀问道:“小姐是在叫我嘛?”
“我要出去。”李平儿忽然开口了。
“这么晚了,小姐要去哪里啊?”
“我去姐姐那里看看。”李平儿轻声道。
琥珀一愣,“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