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秀等嬷嬷离开,先是不满董府的小家子气,可很快又感慨道:“我要不派人去给董府送些东西?董府太小家子气了,只怕回薄待敏姐儿……”
“娘,我放了三百两的银票在表姐的书里,置办田地添些嫁妆足够了,”李平儿连忙拦住她,“府里头派人去说了让董府少来往,您又主动贴上去送东西,是敲打还是卖好?只怕董家得了便宜卖乖,还以为是我们做了什么理亏的事情。您是不担心,董家的人嘴碎,哥哥还没成亲呢!”
这句话像是霹雳一样落在了江文秀的脑海里,“不会吧,敏姐儿和质慎……他们不可能啊!”
“娘,您想一想,为什么非要送表姐回去。”李平儿摇了摇头,“董府非要攀附,对哥哥的名声可不好。”
江文秀愣在当处,半晌才回过神来,“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年轻时候吃了苦,长大后脚才能落在地上了,”李平儿不以为意,“自己吃苦,总好过连累一家人受累。您若是心疼她,等她吃够了苦,再补贴便是了。那时候,她也双脚踩在地上,晓得种田苦,不会浪费饭了。”
“年轻时候吃了苦,长大后脚才能落在地上。”这句话李二壮和杨氏常常来安慰自己,家里的日子并不太好,有时候粮食不够,吃的米还糙牙,杨氏就带着李平儿去采野菜,回来填肚子。大家都挨饿,缺粮食的事情她从不和李二壮说,她总是这样算好了一个月的吃食,紧紧掐准粮缸里的东西,不让家里人上顿不接下顿。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少吃一点,也盼着李二壮和李平儿能吃饱。
想到这样的杨氏,李平儿不免有些思念了。这句话现在拿来安慰江文秀聊胜于无,两人各自叹了口气。
“还好你留了三百两给她,既不损了董府的面子,也不会让侯府难做,只算是咱们的心意……”江文秀到底有些懊恼,“我怎么没有早些想到呢?”
李平儿摇摇头,“您能想到这些,不比从前强了?”
江文秀苦笑一声,看着女儿尚有些稚气的脸,越发觉得自己要努力些。
董敏的离开像是灰尘落地,没有惊起任何波澜。江文秀虽然难过,但经历了四姑娘的事情,心里有了更紧要的事情,休养了几天便又恢复了。
刘月嫦知情识趣,不像从前董敏那样紧着江文秀凑趣。
她跟着李平儿规规矩矩去和江文秀行礼,除了金嬷嬷过来教了她几日京中规矩,其余的时候便在院子里捡起了女红,偶尔看看书下下棋,十分安静。
她甚至打听了李平儿的用度后,主动和江文秀说,推掉了公中的不少用度,只说不敢和府中小姐用的一样,倒是让江文秀刮目相看。
江文秀原本担忧董敏的心思,随着这个懂事侄女的到来,缓缓去了些。连带着林质慎都觉得刘月嫦这样更好些,又提了一回等他考好了,带刘月嫦去天香楼的事情。
李平儿心想,也不知道到底是林质慎自己喜欢去,还是当真把去天香楼当作是极好的事情了,怎么每每到了出去玩的时候,第一个就挑了天香楼。
可刘月嫦不知道,她在李平儿那里打听了一回天香楼的鱼脍,便充满了期待。无论是京都的花会、茶会还是酒楼,似乎和清河县的都不一样。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还和李平儿问过这个心路历程。
明明作为县令小姐,在清河县里高高在上,别家的小姐都得捧着自己,可怎么到了要做小伏低的京都却更加开心呢?
李平儿听到刘月嫦的话,心里也笑了出来。是了,明明在清河县那样快乐,为什么离不开京都了呢?
因为在清河县,她只是一个学徒,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道未来能不能给家里得一个安稳。但现在,她每天看着邸报,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她得世界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她想要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这种感觉再也戒不掉了!
可她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约着晚几日,去京里头出名的铺子转一转,买些东西,好去参加茶会。刘月嫦也不是个才女性格,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在修身养性,盼着第一次去茶会不会丢人。
李平儿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自知去了茶会也是个摆设,没什么太大用处。她索性把这些都抛开了,还自顾自地玩起了投壶。两个小姐玩得来,自然府里头欢声笑语也多了许多。
第42章
李平儿和刘月嫦定了一家首饰铺一定要去的,全因着林湘颂的婚事将近,要送的首饰可不比林叶儿的得用心几分。
江文秀担心自己准备的太老气了,便给了银票,让李平儿她们自己去铺子里选时兴的。手里有钱,就算是刘月嫦也难免兴奋了许多,她爹虽然是个小县令,但多年经营也是不缺家底的,她娘更是只有她一个女儿,离开的时候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傍身的。
如今瞧见了好看的首饰,刘月嫦难免有些按耐不住,“这里的款式样样都好,要不我也给我娘买点吧?”
李平儿马上想到了县令夫人套在林嬷嬷手上的那个实在的金镯子,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我看县令夫人是个实在的,你还不如把上回宫里送来的那套绒花托人带回去,首饰哪里都有,宫造的可不一样。”
“是了,”刘月嫦说着说着脸就红了红,又兴奋了许多,“那套宫中的绒花的确是很精致的,看着和真的一样,不愧是宫造的,这些首饰也没法比。”
李平儿想起自己首饰盒里老夫人给的金镯子,心道自己还是更喜欢实在些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