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儿先头闹了那场,虽然知道惹了大夫人的厌弃,但是婚事还是照常,还得了老夫人的私房,让林叶儿的胆子又回来了。闹就闹了,大夫人是隔房的,江文秀又是不管事的,最后什么惩罚都没有。当初林叶儿被大夫人丫鬟架着走的羞愧,立刻变成了耀武扬威。
可大夫人来的这出,却是连门口出不去。“这回谁替我出头?!”林叶儿想了许久才想出了在老夫人面前哭闹的手段来,同时让掌管公中的大夫人和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江文秀都没脸。
可她想尽了办法,连门都出不去,更别提见老夫人了。但凡她想要闹起来,就被人直接架起来不给饭吃,不许睡觉,熬鹰似的,哪里扛得住。连着几日,林叶儿是彻底萎靡了。
再这样过了两日,林叶儿认错认得快极了,又说自己是无意的,只是仰慕三姐姐林旋儿的风采,想讨两件她的东西,一会儿又哭诉嫡母对自己好,自己知道错了。
但是王嬷嬷不为所动。
林叶儿发了狠,将屋子里的东西打砸了一空,王嬷嬷也只是叫小丫鬟全部捡走,却并不添置。连带着水壶和茶杯都换成了竹子做的寒酸物件,只说等林叶儿带着夫婿归来,正好看看林下风气。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给奴仆看了自己连茶具都是竹子做的,那在蒋家还不得成了笑话。
吃了亏,不敢再闹了。这些日子她的腰都瘦了一大圈了,闻着清粥都烦,可却没有没办法。
她都要跪在王嬷嬷面前说知道错了,让大夫人放过自己,可还没等她跪下,王嬷嬷先跪下了,“日后可还是要陪着您去蒋府的,哪能这样。”
林叶儿后背一身的汗,整个人儿都凉了,她难得聪明了一回,“这是大夫人说的?”
“大夫人怕您做错事情,牵累侯府,让老奴陪着您。”
林叶儿哈哈大笑,眼泪却根本止不住,她恶狠狠地抓着王嬷嬷的领口,“侯府是我爹的呢!我亲爹都不嫌弃我牵累,大夫人凭什么?!”
王嬷嬷平静地看着林叶儿,“看来前些时候大夫人的话您还是没听进去。大夫人懒得管这些事情,便派了老奴来看着。有一有二不可有三,蒋府不比大夫人仁善,可忍不住小姐您这样闹腾呢。”
林叶儿手中的绣帕悄然跌落。绣帕上面一对绕着牡丹花偏偏飞舞的蝴蝶,就像是落在了尘埃里头。
“你胡说,你胡说!”
王嬷嬷没有做声,林叶儿的院子里,也渐渐没有打闹的声音。
瞧见林叶儿安分了,鸡鸭鱼肉倒是一水儿供应了,林叶儿不肯吃那些,她的下巴日渐消瘦,眼睛却格外明亮。
原本只是盼着出嫁,现在的林叶儿,却是恨不得早日逃出去。等脱了大夫人的手心,这个王嬷嬷,等到了蒋府,她一定要叫她好看!
林叶儿狠狠攥着手里的帕子,强压着脾气,忍让下来。
李平儿也听说了这些事情,没曾想大夫人还有这出,金嬷嬷趁机给她科普这些事情。
金嬷嬷原本是不好说的,她也觉得大夫人这手有些过了,但是李平儿既然好奇,她便隐晦地提点道:“先头长公主府的驸马得了下面的人孝敬,纳了美妾在身边。美妾娇纵,自称身体虚弱,不常去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不高兴,打着美妾生病的旗号,寻了大夫来将人关在屋子里,直接给饿死了。长公主说是因病不思茶饭,神思减弱身故,驸马也无可奈何。”
哦。
就算是长公主这样尊贵的皇亲国戚,也得找个由头来处罚人,不能因着脾气不好随意打杀了侍妾婢女。
大夫人和她的手法如出一辙,都是寻了养身体的由头来管教。唯一不同便是林叶儿是小姐身份,好歹是姓林的,大夫人却这样干脆利落……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借着这个由头,怕是父母也不愿意大夫人这样做的。
公中减嫁妆可以,训斥也可以,但是如果直接伸手封林叶儿的院子,让她故意生病,这是直接伸手打二房的脸了,江文秀再不管事,再讨厌林叶儿,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
就像是大夫人想要派王嬷嬷跟着嫁去蒋家,也得先让二房同意一样。
看来林叶儿,是彻底让二房束手无策了。
是不是一旦有了生病做由头,大夫人就能直接锁院子,让姑娘老老实实缩在里头等到出嫁的时候。
李平儿打了个寒颤,不仅因着她和林叶儿是二房姐妹唇亡齿寒,更为着大夫人的手段。如果自己今后不如大夫人的意了,她也弄这么一出说是急病,想要抗争何其艰难。
林叶儿院子里不止是锁住了,而是正儿八经在熬药呢!面面俱到,就算是林蔚之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肯给她送荤腥,只怕身体会故意熬坏。
这就像是熬鹰一样,熬鹰是不给吃不给喝,让它的精神先没有了,再给它份好肉精心饲养,叫它服服帖帖的。可林叶儿这里能不能捞着好肉尚不可知,不给吃不给喝的手段倒赶上了。
这种态度太冰冷了,莫名就叫人生出了隔阂。
李平儿谢过了金嬷嬷,惶惶然回到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