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娥心里直骂娘,恨不得撕了珍珠,连忙应了,“珍珠你也是,既然想着回夫人身边,直说便是了,怎么还哭上了。”
李平儿看了不远处一眼,“雪娥姐姐,劳烦你带着她去吧。”
珍珠吓得腿脚一软,就要往下跪,“小姐若是同夫人说了,我就要被爹娘带走嫁给鳏夫恶汉了……小姐,您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罢!”
“混说什么!你这个小蹄子在小姐面前一口一个嫁人,真是要用针线缝住嘴巴!”雪娥拍了她一巴掌,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李平儿叹了口气。雪娥强拖着珍珠去寻夫人,悄悄说了来龙去脉。江文秀听了气得脸都红了,“原本瞧见是个好的,做事伶俐又稳重,谁晓得却是个黑心肝的。我的儿刚刚回来,她却存了这个心思……”
李平儿叹了口气,“便是如此,我初来乍到,万万不能收她这样的丫头。”
“是了!我这就同大嫂说清楚!”江文秀气冲冲地领着丫头婆子,带着珍珠去了别处,想来是留不得了。
等李平儿回了院子,巧月又带了一个丫鬟过来,名唤琥珀,是家生子,年纪比珍珠小一些,“换了琥珀来伺候小姐。”
李平儿想了想两人的名字,又问道:“珍珠和琥珀是一辈的吗?”
“巧云和巧月是大丫头,琥珀和珍珠拿的是二等丫鬟的月银,”雪娥顿了顿,又补充道,“夫人怜爱年纪小的姑娘,平日难免松泛了些,让珍珠冲撞了小姐。”
李平儿点点头,看着琥珀,心里却也有些酸涩,母亲为什么不派个大丫头来呢。一个二等丫头,事事还要压自己一头……唉,就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母亲也不曾来安慰自己。也许大户人家就是这样,每个大丫头都有自己的事情吧
李平儿自我安慰,就算是二等丫鬟,不也比县令夫人身边的丫头机灵多了?再说了,江文秀也是派了嬷嬷和巧云来找自己的,多少年了,她还坚持着,慈母之心,她应当感念。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呢,李平儿心里有些酸,她同江文秀眉眼生得不太像,只是既然她和名叫“璇姐儿”的姐妹生得相似,想来是像了父亲或者其他亲人。
“小姐,您在想什么?”
李平儿散开的愁丝被这一问打破了,她笑了笑,“那姐姐到了我这里,拿的银子想来不如老夫人身边多了。”
雪娥坦荡荡地奉承,“能来小姐身边是咱的福气,说起来我原本也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还是托了小姐的福做了大丫头呢。”
李平儿脸上却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小牙齿,“雪娥姐姐懂得真多,那往后姐姐会一直跟着我吗?”
“哪里当得小姐一句夸,自然会一直跟着伺候小姐的。”雪娥回了这句话,忽然心思就清明了起来。是了,她以后回不到老夫人身边了,就算回去了,还能捞着大丫头的位置不成?如今李平儿身边就只有自己和琥珀两个大丫头……
雪娥瞧了琥珀一眼,忽然觉得自己要好好表现表现才行,“如今府中小姐的月银是二十两一个月,胭脂水粉和衣裳都是一季一做,过两日便会有裁缝上来为小姐做冬衣。丫鬟的月银是府里发放的,每月月中去取来便是。老夫人那儿是初一十五一定要去请安的,大家去的勤快,老夫人也高兴。公子们都在外院,平日只有请安的时候能见上。小姐们有女学要去上,学琴学画都在那里,也不是每个都学的,还是要夫人和小姐您商量着来。”
“今晚如何安排?”
这雪娥倒是不知道,因着夫人还没有派人来传话。
但是琥珀跟在江文秀身边,自然熟悉这些。她看到雪娥这样殷勤,又想起刚刚李平儿的话,心里也动了争强好胜的念头,连忙站出来说道:“如果没有意外,晚上等老爷回来,应该是家宴,小姐的同胞兄弟六公子会来,六公子如今在书院里读书,夫子一向夸赞。”
哦,这就是说要往这里夸了。
雪娥不甘示弱,“若是小姐有心意,不如先备一份礼。”
琥珀顿了顿,她自然知道要备礼,可如果夫人没有准备……岂不是惹了难看,她可不敢头一个提醒这个。
李平儿点点头,十分诚恳地说:“也不知道我要备什么礼,麻烦雪娥姐姐替我周详。”
雪娥似乎也意识到这该是夫人筹备的,缩了缩肩膀,“小姐初来乍到,一切自有夫人操持,不如小姐去问问夫人。”
李平儿叹了口气,看着琥珀和雪娥似乎有所避讳,借口整理屋子便离开了。她站在院子里,心里也有几分疑惑,难道这就是大户人家的相处?
似乎隔阂太多了些。
她打小生得好,比别的小姑娘都讨喜,杨氏和李二壮自把她捡了回来,就比村里头别的孩子带的娇贵,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出门摘了个果儿都只留着给她吃。
李平儿小时候调皮和大房的孙子打架,李二壮的母亲拉偏架,又是疼孙子又是嫌弃李平儿是捡来的,就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捡来的坏东西。
李二壮也不说话,拎着侄子往凳子上一放,啪啪打着屁股。他块头大,发起浑来屋子里的人都发怵,老太太还想说他几句,李二壮就发浑了,“这是我亲女儿,我自己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娘你要是作践她就是作践我。”
杨氏把她抱的紧紧的,一直小声喊娘的乖宝。
那时候李平儿就知道了,自己是捡来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更加懂事,不再闹着要买这个要买那个,还会给家里帮着做事情。
直等到后来杨氏生了虎子,家里吃的不太好,李平儿心想不能占了虎子的吃食,抱着小包裹要跟着村里的大姑娘一起去城里头做小丫鬟攒钱,这才被李二壮狠狠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