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她抬抬下巴,掩住自己方才的失态。
“我以为你只是想在这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会儿,不必去担忧喧闹与杂音,也不用去考虑该如何与陌生人交际。”她笑容温和,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感,可格拉蒂妮听了却觉得刺耳。
她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就炸起了毛,笑容中浮现少许挑衅,说道:“如果你真的明白这个道理,你就不应该往这儿来。”
“然而,假如我不在你的身边,不一会儿就会有许多蜜蜂围过来,渴望亲近花朵的芬芳。”
一时间,露台处安静了下来,格拉蒂妮抿唇不说话,她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再故作欣赏风景去眺望露台之外的星空,她转身,用一种冷漠的目光看向垂帘后那些衣冠楚楚的男女,衣香鬓影间是若有若无的试探,他们利用不经意的摩擦,那仿佛只是无意触碰的肢体、还有虚浮在女伴腰后的手,逐渐点燃男人与女人间原始的冲动。
当这样的冲动到达了一个峰值,风度翩翩的绅士就会微微弯腰,邀请面前脖颈裸露酥胸半掩的夫人去一些偏僻无人的地方,之后便是甜言蜜语,紧接着裙摆堆叠,摇曳间那园中的花儿也无力折腰。
这在贵族中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风气,只是未婚的小姐们会矜持一些,不会那样轻而易举破坏自己的纯洁,而男人们就没有这样的限制了,风流是一种美名,他们很乐意让一位经验丰富且丰满性感的夫人教授自己该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男人”。
而其中,第三皇子罗威顿便是一位颇受欢迎的男士,在他面前就连“贞洁烈女”都能放下矜持,撩起自己的裙摆渴望他的垂青,而之后这位小姐未来的丈夫也会因为妻子曾受过皇子雨露感到骄傲。
所以很多时候,在这种圈子里一味去追求哪一方受到压迫是不切实际的,因为对方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好,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社交方式,享受着与更多的情人进行深入交流,因此瑞兹双子在某种程度上很受欢迎——尤其受那些年龄渐长越发成熟的贵妇欣赏。
“但这很可怕不是吗?昨天她们还在和我们的妈妈互称姐妹,甚至试图和我们的父亲深入交流,今天就暗示我们可以睡到一张床去……”戴维恩倒抽着气,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戴维西嘻嘻笑道:“我们对此没什么兴趣,也不觉得在亲吻时吃到一大堆粉有趣,说到底这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几条白肉贴在一起,汗水淋漓,去追求着所谓的欢愉。”
他们围在都璐旁边一同强调:“我们可是很矜持的,不是那种随便男人,只有对着你……”
之后两人说的话就不适合小孩子听了,都璐有时是真觉得这俩粘人,变着法想让她放纵自己,只需要甜蜜快乐,而不需要负一点责任,及时行乐——这是很容易诱人堕落的陷阱。
那么现在,面对类似的甜蜜陷阱,罗威顿在精挑细选之后,就挑中了两位女伴来度过今晚,他们相携离去,共同乘上皇子华贵的马车。
他在离开之前大概也有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很快他便沉醉与怀中与身下的脂粉香气里,不愿多想。
精灵看得头都大了,却只能假装啥都没看见,悄悄看了格拉蒂妮一眼,发现她眼神冷酷,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强行支撑的笑容。
另一边,戴维恩和戴维西在这种场合向来无法久待,他们始终粘在一起,形影不离,假装自己与兄弟有多亲密似的,将异性的暗示排挤出去,他们早就发现都璐去露台那边,不由感到遗憾。
“兄弟,我想今晚我们挑错地方了,我原以为在这种地方待着哪怕圣人也会有点躁动。”
“但可惜的是精灵小姐机会都不给,老早就躲开了,她连舞都懒得和我们跳。”
“如此一来,我们提前准备的那些小玩意儿岂不是都浪费了吗?”
“良宵啊,何时可至呢?”
他俩嘀嘀咕咕,不欲久留,便朝露台走去准备和都璐一起离开。
看见这一幕,都璐摇摇手里根本没怎么喝的蓝色果汁,对格拉蒂妮笑道:“休息结束了,再见,卡维法小姐,今晚能够遇到你,是我这阵子最幸运的事儿。”
格拉蒂妮沉默着,在她欲离去时却拉住了她的裙摆。
“在我七岁之前,我最喜欢的故事是《叶笛,吹向何方?》。”她这样说着,提起了自己的礼裙,站在精灵面前。
“世人都说这是一本讲述爱情的故事,自由潇洒的精灵游侠与偷偷跑出家的贵族小姐在街头相遇,因为一个误会他们一起在花节庆典游玩,而亲吻作别后的夜晚,贵族小姐被家人找回,结束了这短暂的邂逅。”
“她被父亲关了禁闭,再也没办法跑出去,可当夜深人静时她却听见窗外传来悠悠的叶笛声,连续七日。”
“最后一天,女孩儿就要与王子订婚,那名精灵游侠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对她说——”
“你愿意同我一起流浪吗?”
“后来呢?”都璐问道。
“没有后来,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有人说最后女孩选择与精灵一起流浪,也有人说精灵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被女孩的父亲认可,将女孩娶回家,还有人说女孩最后拒绝了精灵,选择完成自己的使命。”
格拉蒂妮说完,夺过了精灵手里的杯子,蓝色的果汁因为她的动作几欲溅出,波澜不停,她高举着杯子,微笑道:“之所以这是我七岁之前最爱的故事,是因为七岁的时候书被我的父亲发现,他把它们通通烧掉,并处死了给我这些书的仆役,从此再也不准我看这些东西。”
“我十岁的时候,明白真正的贵族千金根本就没有偷跑出去的机会,没有父母的允许,我根本无法踏出卡维法的宅邸一步。”
“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对我说,因为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我一定要嫁入皇室,只有这样才可以维护卡维法家族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