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位爷好伺候,小二喜笑颜开,唱了个喏便下去了。
因为都是些凉菜,炊饼也一直在蒸笼里放着还算温热,菜很快便上来。
杨巨常爷孙二人抽出筷子,正要用餐时,门口却忽然传来“邦邦邦”的敲击声。
听门外一人唱道:“瞧一瞧,看一看,打西面来了个穷要饭。没爹没娘没人看,无米无粮地头转。那爷们眼真瞎,不知门前罗汉来托生。不敬银钱不敬肉,当心今夜将把那报应受啊报应受!”
杨巨常抬头去看,却见几个胸前挂着一只破布袋的乞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店里的掌柜跟小二低声吩咐了一声,小二快步进了后厨,用干荷叶包了几大块牛肉和炊饼出来,恭恭敬敬送到几个乞丐手上。
乞丐面露傲然之色,点点头,说了一些恭喜财的话,这才吃着牛肉,嘻嘻哈哈地走了。
小二走到杨巨常桌边,小声道:“客官。你是外来的,这些乞儿可能盯上你了,若是路上撞见,他们说些什么不好听的,你千万不要理会。免得惹祸上身。”
杨巨常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小二只是摇摇头。
杨宝冷声道:“要你说你就说,打什么哑谜?”
她久居上位,代父统领一府,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
反倒是杨巨常多是和颜悦色,不怒常人看不出他深浅。
小二被杨宝一吓,心知这恐怕是哪里来的外地大老爷,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原来苏州城从去年来了一伙乞丐,自称精忠报国乞丐帮,在这里设了堂口,四处乞讨。
一开始此处百姓也没将他们当回事,但慢慢的这群乞丐胆子越来越大。
他们自称爱国义士,到处敲诈勒索,如果哪个不给,便给他们扣上辽国间谍的帽子。
到了夜里就来泼粪砸锁,闹得鸡犬不宁。
城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户,这些乞丐却并不去闹,反而多有交好,只是盯着城中的普通商贩百姓下手。
若有外来的商贾肥羊,和城中大户没有关系的,也免不了遭他们的贼手。
“去年底的时候,城里闹采花贼,有个叫什么云中鹤的。采花贼去偷知州府,那乞丐帮的人帮知州赶跑了淫贼。知州大人夸赞他们是国之义士。从此以后他们就更肆无忌惮了。”小二小声道。
杨巨常听罢沉凝不语。
杨宝却是嘲笑道:“我在鄯阐府时便曾听闻燕地丐帮个个侠肝义胆,今日一看,原来都是些沽名钓誉、鸡鸣狗盗之辈。”
小二连忙道:“嘘。客官,这话可说不得啊。”
杨宝啪一下打开折扇,在胸前扇了扇,冷笑道:“你道我会怕区区几个乞丐么?”
杨巨常道:“少说两句。”
杨宝收起折扇,闷头吃起饭来。
小二走后,杨巨常道:“江湖有四种人最不好惹,你知道是哪四种人?”
杨宝道:“听爷爷教诲。”
杨巨常道:“独身的女人,笑面的僧道,天真的孩童,结群的乞丐。”
杨宝冰雪聪明,一转便想明白了。
女人体弱,常被人贩盯着,敢独身走江湖的,必然本领不弱。
而僧道之流,多是强盗逃犯假扮,甚至很多寺庙都是许进不许出的绿林窝子。
天真的孩童情况与独身女子相似,不过孩童并非真孩童,敢在江湖上走的,大抵是一些孩童外表的异人,若是轻视他们,下一刻就要遭毒手。
而乞丐自不消分说,人贩子、盗贼之流多是这个群体,丐帮说是正道第一大帮,实际龙蛇混杂,未必干净到哪里去。
杨宝道:“爷爷说的是,孙儿受教了。”
杨巨常道:“你日后做了玄字号神探,再不是众星捧月的小侯爷。想要独当一面。须谨记要心眼多,勤练武。你过去所学武功上不了台面,这几日爷爷传你一招半式,以做防身之用。切不可丢了杨家的脸面。”
他不过二十多岁,谈吐间倚老卖老,竟真将自己当成了祖父。
杨宝心里恨极了这个仇人,但也只能面上装孙子,言行举止对他尽量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