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垂著,落在不知名的暗處。
於叢不聰明,只能大概理解無法說不的痛苦。
「但是現在都是你自己的啦。」於叢有點勉強地說,語氣往上揚,想要作出輕快的感覺。
他說完,手背上一陣生硬的鈍痛。
姜清晝掐著他的手背,大約陷在無法掙脫的焦灼中,皺著眉不說話。
於叢用右手覆住他的手背:「那你現在覺得自由嗎?」
姜清晝決定和王潔合夥的那天起,已經清楚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還在通大讀書時,老黃就評價過,他是個刻苦的人,卻放不開,但做學生剛好。
姜清晝當然不想把沒有天賦這件事歸因於不自由,但後來他驚恐地發現,基因的作用極其可怕。
他在身上找到了許多和姜郁善相近的東西,比如儘管不承認,還是會剖析不自由的背後,是姜郁善的自說自話和強勢。
姜清晝並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車內無燈,光線很弱,於叢等了很久,才聽見姜清晝開口:「於叢。」
「嗯?」
姜清晝側著頭,眼神晦暗不清,聲音很低:「過來。」
於叢很輕易地就剝開了姜清晝隱晦表達下的意思,有點勉強地從往下躺的座椅里掙扎著起來。
小腿抬起,跨過擋杆時,堅硬的汽車部件卡住了他,姜清晝伸手,隔著褲子布料握住於叢的腳踝。
隔了件不算薄的休閒褲,能摸到於叢嶙峋凸起的骨頭。
姜清晝緩慢的、帶著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耳邊,宛如一陣帶著壓迫感的潮水,沉默地湧向他。
於叢花了點時間才坐好,用一種詭異的、曖昧的姿勢貼著對方,姜清晝長時間地安靜著,直到於叢毫無預兆地扯他的外套。
姜清晝思緒有點游離,第一次讓於叢覺得沒什麼力氣,他猶豫了兩秒,攀著他的肩膀,用嘴唇貼了貼他的下巴。
下山路上,地面莫名地蔓開一層白霧,淡得讓姜清晝以為是幻覺。
雲散開了許多,半隻月亮掛著,灑進來一點光,打在於叢閉著的眼睛上。
於叢睡得很放鬆,頭歪著,偶爾晃晃,看起來似乎有些累了。
手機只震了兩下。
姜清晝接得很快,對面是亢奮和疲憊各參半的王潔。
「晚上你還來嗎?」王潔口氣聽起來不太在意,好像姜清晝來不來都行。
「不去了。」
「哦。」王潔好像捂著話筒和人說了什麼,「也好,你媽在。」
姜清晝在意料中,停了一會才說:「辛苦了。」
語氣居然很誠懇,王潔反而不太適應,慢慢地說:「你不來挺好的,銷售額能漲,你媽跟商會那群人玩得很好,實在趕不走,不好意思啊!」
「沒事。」姜清晝有點勉強地繼續說,「就是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