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床已经换过很多次,但新床还是会在一周内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和它的主人一样。
“我在床边,拿刀切除那些皮肤下长出来的黑石子,不止一次的,有想要拿刀斩断整条胳膊的冲动……我时常去敲动钢琴的音符,然后癫狂地发笑,反正我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我是哑巴了!
我拼命朝着老管家,按下脖子上像狗项圈的发声器,说着一句句,我是哑巴,我是疯子,我乐得于此。
“终于,在我病发三年之后,我的父母再也没有看过我一面,他们就住在这里,可是不会到我的楼层来。每天在窗台上,都能听见他们与我长兄谈笑甚欢。”
“我也终于完全失去了视力,视线一片黑暗。”
但是我居然安静了下来。
仆人们每天都很害怕,他们怕我在沉默中爆发,继续我手里曾经犯下的杀戮。
可是那不会了。
“有一天,老管家柯隆先生走到了我的桌边,我呆在阳台十几天,痛恨着病的不公,同时那些黑石又痛又痒。”
“少爷,我有一份偏方。”
“哼,又来,这些年,我吃过药方,不下千种了。”
();() “这次,是杀人的方子。”
仿佛嗅出血味的鲨鱼,米尔偏过头:“你已经拿了药,对吧,老东西。”
老管家端着一杯半升冒着浓烈味道的液体,放在米尔手能够得到之处。
“老夫听说……有种药方能治这石病,需提炼……神的属族……的骨血……”
老管家面不改色的把杯子往前推推。
“你杀人了?神……的属族,是什么?”
“边境的农民,称之人鱼族,学术上,叫鲵族或者鲢族……我找外环人买了一只……他们说,这是人口贩卖。”
米尔抑制着神经抽搐,举起杯子,痛饮下去。
“噗呃呃,啊……好难喝……”
米尔苏缇斯的嘴角喷出了一些汁液,但是他像拽住救命稻草一样再次吮吸进去。
“少爷……你能……喝出味道了??”
少年……现在是青年了,昂起头疑惑了一下,咳嗽起来。
“带我去看看……那种生物……”
“她们是人,少爷。”
“我当然知道!!”
年轻人再次暴怒,砸碎杯子,几片黑色的石片一起落在玻璃渣的群落里。
怨恶……哭泣……
米尔在旁白里念着。
“贴近玻璃缸,感受到了那些情绪,是和我在黑暗的夜里感受到的,了无差别。”
从此以后,每天都喝……
三十天后,我坐着轮椅……再次,与饭桌久别重逢。
我用几乎是残缺的视力窥探着餐桌上,母亲,父亲,乃至长兄的面目。
嘭的一声巨响,正如宿命般的叙事,正如米尔苏缇斯砸断凳子的支柱,寒筱北手上的锁铐也在与会议室坐席的环形镂空的碰撞中,发出一样的响动。
所有人都能看见,米尔的日记镜头,对准了他别墅地下室的玻璃缸,那里面漂浮着无数与桂枝外表相同的鲵族人,长着多双手臂,晃着娃娃鱼状的尾巴,闭着眼睛。
米尔苏缇斯摇下玻璃缸下的齿轮,机械跃动,刺入鱼人的皮肤,摄人心魄的眼睛睁开,在一声溺水的呜咽里,瞳眸慢慢失去光泽。
寒筱北的手被拷住处,勒出血,血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