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复气力继续做饭,切了半熟的肉饼和蔬菜一同烹调,其他的三个菜也陆续装盘。
他在席间打开了那个快件,盒子里套着一层盒子,再里面是一封精装信。
“敖露露!寒筱柒!桂枝!饭做好喽……”
打开信封,包装是黑条纹硬纸,封装线全是宝石蓝,上头又是一个大号“眼珠子”,说明这是来自官僚的信笺。
();() 文字是手写体,寒筱北估量着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手写体,与之相比实在是可称丑陋。
笔画有力之处劲若竹骨,练笔之处蜿蜒如龙,整齐划一,笔锋尖锐而收驰有度,绝对是书法大家。
“信!怎么会有人给你写信?”寒筱柒奇奇怪怪的话冒出来,“哥,你的桃花运炸了?”
寒筱北恨不能把国徽摁在他脸上摩擦:这明明是公文!
【等等,公事私办?】
信的内容好像和他个人有关。
敖露露没有理他们的吵嚷,伸手把寒筱柒拉回座位:
“好好吃饭,不许乱说,一张卷子错了一半,等会有你好看的。”
“啊这……”寒筱柒不说了,坐下来哐当哐当吃。
桂枝依旧用“心里话”。
“有人找你?”
【你直觉好准啊,还真是。】
“还有什么好说,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好的。】
那些寒筱北身上莫大的知足感传回桂枝那里,也让她安心多了。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寒氏,酉时末,出门走武昌路道,三号步行桥下,余等待,速来,过时不侯,无需担心,不以兵戈伤汝,毋戒。”
这种官风语句,他见得不少,但多数时候还是整理官厅交授给集团的信件时才有机会看见,与自己休戚相关的,真稀罕啊。
事到如今,事已至此,他把信揣进怀里,等大家吃完了饭,把盘盘盏盏收拾好放入洗碗柜,穿上带兜帽的衣服往黑夜里行去。
·
又一阵持续时间不长的小雨从楼间过了,一片片圆水潭平躺着,每一片水花里都有一座“洛阴城”。
他走过绿地,走过高架桥,走过一丛丛种在小块的可怜土地里的绿草,走过柠檬气味的清新剂水雾,手搭在步行道的栏杆上,一路抚过去,水滴在他的手掌前聚集而滑落,仿佛走到了一个烟雨江南的地方,一个穿着如同水墨画角色的女人在桥下等着。
“你好?”他左顾右盼了很久才敢搭话,桥的对面就是永不落幕的霓虹,桥下是灯火阑珊的车流,他的来处是日落而息的居民区,那里已然是暗处,脚下之地明暗交织。
女人个子不高,纤瘦,梳着双马尾,却不会看着稚嫩,穿着单独的水袖与蓝白两色的旗袍。
旗袍是姑苏官员的标志,也是姑苏和南域诸道平民间流行的服饰,眼前人的衣物,蓝色为云浪纹,白色为修衬,但没有象征官员的动植物纹饰,恐为常服。
每天在集团上上下下,所见者颇多,他便养成了透过衣着判断一个人身份的习惯,而正是如此,他自己穿的不是正装就是黑色的便衣,省下的麻烦不少。
左手提着一块长方形的板子,右手托着一个……水晶球。
气质倒是不错,和敖露露的爹大同小异。
女人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像占卜师那样看着水晶球,念念有词,随后水晶球砰一下炸成向上飘飞的花瓣,闪着荧光,好似魔法。
“晚上空气不错,对吧?”
女人展示了友好的微笑,嘴角的弧度和圆脸相当。
“是的,天气好,心情也好。”
寒筱北奉承道,一边走下去,“小姐找我有事?”
女人挪了几步:“余不是什么小姐,毋以此辞相对,拜托。”
“好的,那怎么称呼?”
“记得你那个代理监护人么?”
“原来……!”他满身一震,语气放尊重了万倍,“抱歉抱歉,晚辈冒犯了。”
女人笑逐颜开:“嗯,这晚辈喊得顺耳,善哉善哉,不过,你的代理监护人不是余,是余的阿姊。”
“那……您们为什么看上我们家?”
“这得问阿姊,唉,谁都知道她时不时慈悲心肠,会做些烟火俗事,余劝不动,便是如此朴实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