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过去!”
安室透暂时中止与好友兄长的交谈,前往会议室,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并非他的主场。
他知道明日见澄川其实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天真,明日见澄川表现出来的每一份奇怪的关注点都是在对真正的异常之处表达自己对此毫不在乎,但是此刻这种格外正经严肃的明日见澄川,让他恍然
生出了一种那个年轻人仿佛一瞬间长大了的错觉。
几位从各国连夜请来的专家与原本的主治医生一同为那位特殊的病人进行检查(),又回到会议室展开一系列激烈的讨论?()?[(),一个又一个专业名词从门缝中跑出来,安室透难以理解那些词语的切实含义,只能从那些专家的语气中听出他们的严肃,从一个反驳到另一个反驳,这本就是一个寻找万全之策的过程。
“安室君。”
身旁传来熟悉的嗓音,安室透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还未开口,接下来响起的声音让他一愣。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安室透停顿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减淡,半晌,他哑然失笑:“我没想到……”
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完,但是身旁的那个人本就也不执着于要把那句话听完。
安室透猜到那句安慰的话一定会有人说,但是他没想到,那句话最终竟然是明日见澄川对他说的。
明明决定把明日见澄川带到这里时,他是做好了要不断对明日见澄川说那句话的准备的。
“会没事的。”安室透低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一定要……”
——一定要醒过来。
这里还有人在等你。
*
明日见澄川和导师请了假,就算留在医院里他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回到实验室去写什么论文。
导师并没有问他缘由,爽快地给他批了一段假期。
期间,明日见澄川主动给兄长打了一通电话。
他动用关系闹出了那么大动静,他哥那边一定也得到了消息,没主动询问,无非是在等着他主动开口。
其实这种事情即使不解释也没什么,但是明日见澄川还是打了那通电话。
他不是为了解释来龙去脉或者汇报什么才打的电话,思来想去,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理由,或许是因为见到了诸伏景光的兄长,所以就也想听听自家兄长的声音。
他靠在墙边,一边打电话一边等待一场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的手术的结束。
“哥。”
明日见澄川沉默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和他类似:“会没事的。”
明日见澄川知道他的兄长比他聪明很多,他也知道其实他的兄长同诸伏景光曾经不止一次见过面,大概知晓关于诸伏景光的事也比他更多一些。
他不去了解的属于诸伏景光和苏格兰的背景,他的兄长或许已经调查了个大概,他不在意的东西他的兄长在意,所以他也能更加放心地去不加以顾及。
也正因为他的兄长虽然时常念叨他但是并未真正出手制止这段感情,他才更加能认定,如他所想,苏格兰师傅、诸伏君是一个正义的人。
“澄川,会好起来的。”电话那端的人又说。
明日见澄川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很疲惫,那种
()从身体到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已经持续了半个月。
他们谁都没有挂断电话,但是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走廊尽头传来一道模糊但难掩激动的声音:“手术……成功……”
明日见澄川下意识地一愣,像是瞬间失去的支撑点,身体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放松,他明明是想立刻冲到手术室的门口的,但是实际上,他攥着手机,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墙边缓缓滑下。
“哥。”
“你说。”
明日见澄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说什么,他靠在墙角,最终喃喃道:
“你能去我家帮我喂下鱼吗……”
*
从上一次见面再到诸伏景光苏醒,共历时三十三天。
明日见澄川过去也曾经和诸伏景光超过三十三天未见,却从未有过哪里是这样茫然。
来到医院的这半个月,过去一直对一切都抱有积极想法的明日见澄川开始真切地认识到,拥有一个坚守职责与使命的恋人究竟是怎样的体验——你永远无法知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无法笃定他最终还能否回到你身边。
诸伏景光转到普通病房后,明日见澄川坐在病床边时,经过长久的思考,他依稀对诸伏景光的信念和自己所要面临的东西有了新一层面的了解。
手术结束后的第二天凌晨,诸伏景光终于恢复了意识。
明日见澄川立刻去将医生们请来,病房塞满了人,展开了新一轮的检查。
等医生们离开,明日见澄川和安室透才终于得以重新进入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