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姐真是个很好的人。
“眠儿?”
屋里传来小姨的声音,盛听眠放下洒水壶,“小姨,我在天台。”
盛晓筠来到天台,看到眠儿站在角落,夕阳余晖映照在她纤细的身躯上,盛晓筠走过去捧住她的脸,高兴说:“刚刚院长跟我说有个人出大钱投资我的剧团!”
盛听眠睁大眼,一下子就想到贺小姐,肯定是贺小姐出手了。
“真的吗,小姨?”
盛晓筠双手从眠儿脸蛋落到肩头,笑得合不拢嘴,“当然是真的呀,小姨干嘛要骗你。”
“听院长说,这个老板要把我们的戏服、道具等等全部包了买新的,还要翻新戏台,每个人的工资还要上涨!”
盛听眠听到这,才知道贺小姐原来做了那么多,高兴地抱住小姨,“那个老板真是个好人!”
“可不是……”盛晓筠欣慰地抚着眠儿的肩头,“你小姨我不用去学校教书了,又可以回来唱戏,给你们当班主。”
长原剧院重开,梨晴剧团的成员被盛晓筠一一叫回来。
原本陈旧的戏台拆了又重新搭建,观众席上的座椅也换了新的一批,环境也跟着改变,更舒适了。
重新开业的活动举办得如火如荼,不仅免费观看戏曲,还提供各种小吃零食。
这下就算没有看戏的兴趣,冲着这么大的宣传力度,观众都得来看一看。
盛听眠在后台化妆间打完眼睛两侧的面红,描红嘴唇,抬头对着镜子,用勒头带将眉毛和眼睛吊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提升上去。
双手用拇指抵住太阳穴,左右看看有没有歪。
忽然她听到旁边有人讨论。
“你们说这个老板搞那么大宣传是为什么啊?又不收门票,观众是多了,但是没有收入,长此以往不就亏本了吗。”
“我也觉得奇怪……”
“赔本赚吆喝吧。”
“算了算了,别管了,反正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怎么赚钱是老板考虑的。”
“倒也是,我们只是打工的而已。”
盛听眠放下手,心情五味杂陈,虽说剧院不用倒闭了,小姨的剧团也重新回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贺小姐一分钱也没赚着的话,她也过意不去。
要是赚不着钱,贺小姐以后会不会撤资呢?
盛听眠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换上粉色的女帔和蓝色的格子挂袍,系上道姑头巾,蓝色的挂穗垂在头冠两侧,她今天要演的是《玉簪记》的仙道姑陈妙常,冲破清规律例和书生相爱。
这个曲目是她从小练到大,第一次接触戏曲,就是小姨教会她的《玉簪记》。
“抓紧时间啊,别墨迹了。”
盛晓筠突然进来,重重拍了拍手,催促大家,最后来到盛听眠面前,“眠儿,今天你可要发挥好,院长说待会台下有那位老板来看,不能出差错昂,晓得没?”
盛听眠第一反应贺小姐过来了?莫名高兴起来,“好,小姨,我肯定会好好唱的。”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台下坐满了观众。和别的曲目相比,《玉簪记》就显得格外甜,本质是恋爱的剧本,曲风清甜唯美。
《玉簪记·琴挑》选段中,盛听眠在戏台上拿着拂尘,捏着手势,神采灵动望着观众,张着小嗓细细地唱:
“粉墙花影自重重
帘卷残荷水殿风
抱琴弹向月明中
香袅金猊动
人在蓬莱第几宫”
唱到“人在蓬莱第几宫”时,她忽然看到人群中的贺小姐,捏着中指和无名指,纤细如削葱的食指原本该指向观众,却怀了别的心思,顺势地,定定指了指某个方向。
坐在台下的贺检雪本就被她这次灵俏的粉仙姑扮相惊艳到,唱出的词搭配她那把昆腔小嗓,唱出了因避难逃亡而在贞观出家尚未完全遵循清规律例的少女姿态。
这时注意到她这细微的举动,贺检雪红唇勾起。
后来仙姑和书生认识,感情一来一回拉扯,郎才女貌,看得观众心里甜津津。
唱完后,盛听眠从台上下来,但她还不想马上去卸妆,躲在幕帘一侧,站在小姨一旁。
“咋还不下去卸妆?”
“小姨,我今天唱得怎么样?”
盛听眠假意问她,但视线偷偷往台下看去。
盛晓筠给出极高的评价,“唱得很好,那位投资老板看到我们梨晴剧团的实力,肯定不会后悔投资的。”
盛听眠目光捕捉到台下那道身影,隐在昏暗的灯光里,隐隐绰绰,只看得到贺小姐优越的侧脸。
看到人了,盛听眠心满意足收回视线,“那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