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顶不住这突然变得难熬的气氛,小声开口“天、天狼先生,怎、怎么了吗”
天狼扭过头,盯着工作人员,眼里血丝密布。
他的手心里,一枚小小的、黄铜色的弹壳,安静地躺在那。
他一点点举起手里的弹壳,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一字一句地问“这是什么”
“啊,这个啊。”工作人员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常回答道,“这应该是之前应对虫潮的时候,楚指挥留下来的弹壳,他们还没来得清理”
话没说完,一声轻响,那枚弹壳掉到了地上。
工作人员突然惊恐地闭了嘴,看见天狼的表情随着他的话语,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
气泡垒另一侧,地下城最贫穷脏乱的一条住宅街。
今天上午从诊所回来后,阿满带回了两盒药和几瓶针水。他的母亲已经失去了意识,现在只能暂时靠针水吊着命。
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摆满无数杂物,这里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沙,与其说是“一套住宅”,更像是一间拥有灶台和厨具的卧室。
房间的墙壁已经被油烟熏得黄,好在墙上还有一扇窗户可以通风尽管在地下城,所谓“通风”,不过是从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通向另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半封闭空间。
房间的角落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阿满的母亲躺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本就瘦削的脸庞深深凹陷了下去,跟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差不了太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阿满常年生病,家里还留着之前的针水架子,可以让阿满在家里给母亲输液。
阿满熟练地将针管插入母亲的手背,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母亲,脸上的痛苦神色分毫毕现。
明明他的母亲才不到五十岁,看上去却苍老得仿佛已经六七十岁了,原本还算諵楓健康的身体也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被一步步拖垮。
而如今母亲命悬一线,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止不住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砸在房间的水泥地上。
都怪他,都是他太没用了,身体太不争气了,是他一直在拖累母亲。
困在这间阴暗逼仄的房间里,每天看着母亲日复一日地为自己奔忙,阿满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他没有生病就好了,要是他能有点本事就好了,要是
要是三年前,父亲没有死就好了。
阿满用力攥紧了拳头。
其实说到底,要说他对楚霁一点怨恨都没有,那都是假的。
不论他再怎么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论他面上做出一副怎样宽容大度、甚至感恩戴德的表现,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每每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无法入眠的时候,依旧会控制不住地怨恨楚霁。
毕竟要是三年前,楚霁没有在那一战中生失误,他的父亲或许就不会死,他和母亲的生活,或许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对于楚霁来说,这或许只是年轻时犯下过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甚至连污点都算不上。
然而这个微不足道的错误落到他们的头上,却比山还重,比海更沉。
因为这个错误,他没有了父亲,他们家一夜之间失去了顶梁柱;因为这个错误,母亲打了三四份工,每天连轴转,还背着自己偷偷去卖血。
可楚霁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