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击穿蝶翼,可是那只蝴蝶却并没有停下。
它扑动着破碎燃烧的翅膀,依旧在拼尽全力地往上飞。
随即又是一声枪响。
这颗子弹贯穿了蝴蝶的半边身体,这一次,蝴蝶终于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坠落在地。
像是蝴蝶挣动翅膀那样,在子弹击中蝴蝶的那刻,楚霁四肢也疯狂地挣动起来。
他拼了命地想往行刑台上跑,却被无数双手牢牢架住。
他张开嘴,想要叫喊出声,喉咙和胃部却疯狂痉挛着,不出半点声音。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鼻腔和口腔弥漫的铁腥味里,最后他“哇”的一声,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在此之前,气泡垒里有很多人,从未见过真正的蝴蝶。
这种美丽而脆弱的生物对温度的要求极高,是只活在灾难时代之前的阿尔忒弥斯。
因此楚霁也从未想过,母亲感染的变异种基因,是蝴蝶基因。
……蝴蝶那么小,那么轻,没有锋利的爪牙,甚至没有尖锐的口器,对气泡垒的安全造不成任何威胁。
可仅仅因为和“变异种”三个字扯上了关系,死亡便成了唯一的归宿。
“基因变异”,就是顾笺的原罪。
因为剧烈的奔跑和过大的情绪起伏,那天楚霁在行刑台下吐了个昏天黑地,几近虚脱。
最后是闻讯赶来的林和苏恩斯一起带走了他。
林背着他一路回了荣森家,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楚霁都没有再回到那个顾笺已经不在了的家里。
他可以理解楚择之,可以告诉自己,楚择之是他的父亲,楚择之肩上背着一整座气泡垒的安危。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顾笺还在。
而现在,顾笺走了。
她被她的丈夫亲手送上了行刑台,只因为一种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变异种基因。
他不知道像楚择之那样冷酷无情的人,当初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娶妻生子;他也不知道顾笺和楚择之之间,究竟有没有存在过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
他只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回家的时候等在门口,用一个温暖的拥抱迎接他;也再也不会有人在食物匮乏的灾难年代,把那些最常见不过的食材,做出他最喜欢的味道。
同时,那也是楚霁第一次如此直观又深刻地意识到,气泡垒内的人,对待所有变异种的那种有如洪水猛兽般的态度。
变异种是异类,是被污染了基因的存在;变异种是可怕的,是务必要被消灭的,是绝对不能被在气泡垒内现的。
即使他们原本也曾是人类。
即使她的变异基因,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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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霁住在荣森家的这期间,楚择之派人上门来找过他一次,被荣森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不知道荣森跟楚择之的人说了什么,那次之后,楚择之的人就没再来过。
这对本就并不亲近的父子自此越形同陌路,而楚霁本就不算活泼的性格,也在一夕之间变得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