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扫了他一眼,这种关心的语气让他之前对林逐渐淡去的不爽再次涌上心头,但想到之前楚霁说的“他们是亲人”,虽然不爽,他还是回答道:“受伤了,但不严重。关键时候是我及时赶到,保护了他。”
他话里话外又在并不隐晦地圈地盘,林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般,很浅地提了一下嘴角:“那就好。谢谢你……照顾我弟弟。”
听到最后两个字,天狼一愣,原本带着点敌意的表情一时凝固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林这样称呼楚霁,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的种种不爽在这一刻,忽而全都烟消云散。
鬼使神差地,他开口,说出了一句他很久之前就一直想说的话:“但我觉得楚霁今晚,好像很不开心。其实在我来到气泡垒后,我就觉得……他和在冰原上的时候,不一样了。”
天狼也说不清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态说出的这句话,也许他是想得到某种解答。
林却没有正面回应他这句话,而是莫名道:“我有点想去卫生间,天狼,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天狼根本不想去卫生间,也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林要邀请自己一起,这未免太过奇怪。
他正要拒绝,却听林继续说:“在去卫生间的路上,也许我们可以继续聊聊。”
“去卫生间”这种借口本就十分明显,既然只有天狼一个人听不明白,林也不介意直接挑破。
闻言,天狼终于点了点头。林从床边站起身,拿起挂在屋顶的煤油灯,推开门走了出去。
天狼跟在他的身后,他并不知道卫生间在哪个方向,但这并不重要。
林顺着走廊继续向前走去,煤油灯昏黄的光晕点亮一小片区域,晃动的火光里,他比平时略低的声音传到耳边:“你刚才说,感觉小霁和在冰原上的时候不一样了,是吗?”
天狼“嗯”了一声。
其实从他刚来到气泡垒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已经出现了。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明明他跟楚霁的关系似乎更为亲近了,他却莫名有一种感觉,仿佛他们再也无法回到在冰原上的时候。
仿佛在这座堡垒里,有太多其他的东西横在了他和楚霁之间;更多时候,明明他把楚霁抱在怀里,却依旧担心他会离自己而去。
所以天狼一直在尽可能地追随楚霁的步伐,一直不断地想在他身上留下更多和自己有关的印迹,不断地告诉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自己和他的关系。
但似乎还是不够。
天狼想了想,说:“几天前,他带我去哨塔上看了一场日出,那是我来到气泡垒后,觉得跟他靠得最近的一次。但是其他时候,他总是很忙,有时候他对着我笑,我却觉得他并不开心。”
就像今晚。
听到他的话,林脚步微顿,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说:“因为这里是气泡垒。”
“什么意思?”天狼皱起眉。
林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天狼看不到他的脸,自然也无从了解他此刻的神情:“你刚认识他的时候,在冰原上,他只是楚霁而已;但在这里,他是楚指挥,是城墙的守卫者,是气泡垒的枪与盾。
“他必须永远正确,永远锋芒向前,很多时候,他的喜怒哀乐,都是站在人类,而非他自己的立场上。”
天狼似懂非懂,停下了脚步。
林也同样停了下来,他依旧没有回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其实他小的时候,跟现在不太一样。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话更多,心思也没那么难猜。我的父亲荣森将军是气泡垒的上一任指挥官,也是小霁的老师。小霁年少的时候,总是跟在父亲身后,似乎在他眼里,父亲是个真正的英雄,而他以后也要成为一个那样的英雄。
“指挥官这个位置,其实很不好坐。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但我知道,他一直想要试图保护气泡垒里的所有人。”
说到这里,林话音稍稍一顿,才继续道:“但是后来出了他母亲的事,很多事情……就慢慢变了。”
天狼追问道:“他母亲的什么事?”
林却笑着摇了下头:“这是他的私事,由我来跟你说或许不太合适。等我们从避难所出去后,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很多时候,很多事也许并不一定是小霁自己的意愿。我能看出来,小霁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所以希望你能多体谅他,也多试着从不同的角度去了解他。我是小霁的哥哥,所以也希望他能过得好。”
说完这段话,林终于回过了头。幽暗灯光下,那双温润的眼底似乎浮动着某种极为深沉压抑的情绪,然而还不待天狼细看,他便垂下眼,笑道:“时间不早了,一会儿可能会有巡逻的士兵过来,我们回去吧。”
回到房间后,天狼躺在床上,不断回想着林对自己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