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带着浓重的依赖与餍足,足以抵消冰原之上沾染的冰冷铁腥。
空气中旖旎的气息尚未散去,但自始至终,楚霁都保持着清醒。
刚才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荒唐淫靡的梦,一触即散,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许久,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捡到天狼这件事,就像是开盲盒开出了彩蛋,对楚霁而言,这既是转机,也是一场豪赌。
假若抛开“气泡垒指挥官”的身份不提,离开城墙的楚霁,在“永远沉稳正确,永远锋芒向外”的表象之下,骨子里一直藏着一些从未对外人道过的、疯狂的念头。
而捡到失忆的天狼,刚好为他提供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契机。
凡事都有代价,他不确定这场豪赌会带来多大的损失或是收获,好在一直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展都与他的预期相差无几。
冷风从山洞外吹了进来,燃烧的火焰黯淡片刻,复又重新亮起。
平静深沉的夜色之下,无数暗流开始涌动。
他抬起手,指尖极轻地在天狼眼下划了一道。天狼冥冥之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心微动,耳朵不安地抖了抖。
楚霁站起身,离开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笑意散漫的狭长眼睛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期待:“再见,我的小狗。
“希望下次重逢的时候,你能带给我一点惊喜,不要让我太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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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
距离山洞数公里外的冰原上,一辆装甲车破开黑暗,呼啸而过。
楚霁坐在车厢里,听下属汇报完这几天的情况,点了点头,淡淡道:“干得不错。”
车厢里保暖设施完善,可他却依旧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士兵中年纪较小的一个抓耳挠腮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指挥官,为什么回到车里还要穿着防护服啊?”
楚霁神情平静,若无其事道:“麻烦,懒得脱。”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的衣服被某头热衷磨牙的小狗崽子咬烂了,非但如此,那混蛋还在他肩颈那一带,留下了好几处消不掉的红印子。
好在楚霁在军中一向说一不二,威望很高,他既然这么说了,别的士兵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那个小士兵“哦”了一声,又接着问道:“指挥官,跟队伍分开的这几天您去哪了呀?您刚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我们大家伙儿都担心坏了,阿明哥还哭着说要下去找您……”
他话没说完,被身旁那个叫“阿明”的士兵一把捂住了嘴。
他在小士兵脑门上扣了个暴栗,捂着对方的嘴,尬笑两声:“指挥官您别听他瞎说!”
楚霁平日里对自己的兵一向很好,战事不紧的时候,队伍里的关系也一向算得上轻松融洽,因此经常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士兵们虽然敬他,却并不算怕他。
那两个士兵扭作了一团,楚霁的语气却始终随意:“没事,冰崖下雪堆很厚,不必担心。”
他说着,眼底似乎染上了两分不大明显的笑意:“这几天么,我找了处山洞避雪,还顺手……捡了一只小狗。”
小士兵从阿明的手掌下挣脱出来,听到小狗,立刻被激起了好奇心:“小狗?哪儿呢?”
话音刚落,他就眼尖地现了什么,下意识皱了下眉:“诶,指挥官,您的肩章呢?”
他这么一提,其余几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就见楚霁的防护服上,原本应该扣着军衔肩章的地方空空如也,其上那枚金色的肩章已经不知所踪。
楚霁一顿,偏头扫了一眼左肩的位置:“肩章?可能是不小心落在什么地方了,不要紧。”
确实是不怎么要紧。
毕竟没有诱饵就不好钓鱼,说不定哪天,他捡到的那只小狗就会叼着肩章回来找他了呢。
积雪被压实的嘎吱声从车底传来,他们说话间,装甲车已经穿过冰原,一路向东。
前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亮白的光点,随着车辆不断靠近,那个光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逐渐显现出了人类堡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