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十七日,阴夜初雪。
我是瑞胤天。
今天是杜圣心成为天雩血魔后的第一个七损日,曳云山庄的群英会不知是如何收场,我也无心理会。
留在玄天界越久,怕自己越不舍离去。故时的人和事,恍然已过数百年,而我依然无力慰藉那人眼中的忧伤-------
梦蟾别苑真美,天上人间。就像当年月下的锦翎宫,可那个人,竟早已一去不复。
母亲说,缘来缘去,看开就好,而他今天告诉我说,人间事,可贵的正是无常。可无常就意味着必须要面对离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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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不冷不热,骄狂不逊,气得座下众人纷纷要捋袖上来。
任曳云却如同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光芒大闪,急切道“听凭公子教诲!”
王胤天却不急着说,背过左手,缓步来到陆少卿面前,悠悠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这会儿,愿去给爹爹祖父认个错,我立时可让你回复无恙!”
“呸——肖小妖物,我和任家的恩怨,岂是这般能了结的!”陆少卿切齿怒视,竟似要将所有怨气都转嫁到王胤天身上。
王胤天眸色黯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如此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了----”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张芷芙虽对陆少卿犹有恨念,此时却也不敢造次,呼来从人,押了陆少卿下去。王胤天伸长脖子自嘲地叹了口气道:
“人啊,为什么这么复杂呢。有的人子欲养而亲已不在,可有的人,却偏偏要与自己的骨肉至亲为敌-----”他怅然说着这些话,眼神中竟泛起一丝淡淡的感伤,神情很是失落。
“也许,我真不该来,不是吗?”王胤天疲然转身,望向杜圣心道。杜圣心微微侧过头,眼中柔光千汇,微笑道:“那要看,你自己觉得值不值得了。世事若能尽如人意,那做人岂非失了喜怒,去了无常?你来人间这一遭,还有何意味呢?”
王胤天若有所思地怔了怔,忽而自嘲笑道:“此言有理!原来所谓人间,原应有这么多无常的事世。若有时间的话,我真想能和你喝上几杯,好好聊一聊”
“会有机会的!”杜圣心笑得更快意。王胤天也开始笑了,他仿佛在一刹那得到了他最想要的,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吧,看来,我也该回去了!”他突而转身,顾自向门外大步而出。
“等等!”任曳云大急:“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如何化解危机之法呢!”
“风淡云自清,浊水却有鱼,莫作无妥想,当惜眼前人!”王胤天含笑甩袖,转身大步朝门外而去,猢狲二人则向众人拜了拜紧追而去,三人飘飘然向着门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灯莹中。
“啊?——”众人皆是震惊,三个大活人,眼睁睁凭空不见了,莫不是自己眼花?
倪姬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也痴愕地抬头望向丈夫。杜圣心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期许,眼神中却挂着一丝说不分明的忧虑。
();() “当惜眼前人----”任曳云默念着那四句话,怅然抬头,怔怔地看着映入眼睑的杜圣心,神色大震。
远山隐隐折来几声空寥枭鸣,霏雨入庭,悄着了微沫冰屑,今年的第一场雪,终是在这一夜不期而至。
庭院已漆黑得一片,只余檐灯下几丛常青桂树离落的枝影斜斜勾画在廊沿,承了雪沫,唏唏沥沥地响。
又一声哑仄的咕咕声落,汕叶厅外假山后嗦嗦有声,一记爆栗炸在少年溜光的脑门上。
“笨蛋!哪有这样叫的枭,难听死了,一听就是假的!”猢小狲难耐地窜起来,拍打着弟弟的脑门,后者捂着光头跳开,好不委屈:“我-----我又不是真的枭,怎么知道该怎么叫?有本事,你来!”
“你你你你————笨蛋!笨蛋!”猢小狲气得将兄弟的脑门当鼓敲,狲小猢也不敢闪躲,郁闷无比地嘬着牙花。
实也是难为了这猢狲俩,本就是耐不住动静的性子,偏要他们趴在假山后守着这进出天婵阁的必经之路。
过了好一会儿,狲小猢挠头道:“大哥,少主让我们守着天婵居不许任何人靠近,他自己这么久都没回来,难道杜圣心那儿,出什么事儿啦?”
“不会!杜圣心不是早回来了吗,量那任家的老头儿暂时也不敢将他怎样!少主是去梦蟾别苑其他地方布结界了,一会儿和杜圣心说话也方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