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他两臂诡异地外翻,掌心向外,喀喀喀喀数声脆响,僵直的十指顶端纷纷呈直角曲起,七粒血红的圆点,在左腕根部沿着手厥阴心包经排成一条凄艳的直线。
紧接着,左右双手中指尖端中冲穴,各耀起一个紫色圆点,顺着手腕脉络迅速向上蔓延。闪电的触手般诡异地网遍他裸露的手,又转自他手少阳三焦经攀上脖颈,在他被冷汗和雨水沾领的脸上爬展开更为深浓的紫褐色网络,将他恐惧痛苦的脸切割地支离破碎!
所有人都惊得呆了,司马青云也不禁动容地颤瑟。白玉婵口目俱张,双手紧抓着他手臂,指甲都刺入了他肉中。
“杀死他!杀死他!”惊恐至极的人们本能地想到了毁灭。
立时间,铁莲子、毒蒺菱、金钱镖、狼牙刺、飞星针,各形各状的短刃暗器一齐向杜圣心招呼。
“爹——”白玉婵的惊呼声中,所有触到杜圣心身体的暗器尽数着了魔般弹落在地,叮当乱响。一个紫色人影穿破雨帘,箭般掠向杜圣心。
“是娘,娘来了!”白玉婵乍惊乍喜,身后猛地袭来一杆冷枪。
“他们是一伙儿的!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未等她回转神来,十多个衣着拖遢的散卒扑了上来。司马青云惊起护抵。两人须臾间被乱刃包围。
“倪夫人,危险!”洪天洋终究还不忘了与倪姬数日的宾主之谊,向场中示警道。
无数人惶惘的注视下,倪姬翩然落在杜圣心身前。她惊恸地望着丈夫,瞬那间心如刀割。慌忙扑到了他身上:“天鹏,你怎么样?”
冷不防杜圣心狂喝一声,一掌向她心口拍来,他已成一头伤重的猛兽,忌戒着一切生命的靠近!倪姬本能地提手格挡,不想那掌力凝而不迸,返潮般倒冲回去,杜圣心闷喝一声,向外弹出,一口暗紫色的淤血喷了出来,周身剧烈颤抖掀翻在地。
“天鹏,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我是倪姬呀!”倪姬大恸,惊惶上前扶他,触到他身体,竟是一片惊心的冰冷,仿佛握上了一块冰。
();() “不-----不要管我!你走!----走啊——”杜圣心神情痛苦地摇头,奋力挥开她的手跌撞着爬开去,仿佛她刚才那一抚,活活剐去了他一块肉。
倪姬悲怆无措,泪如泉涌。
“杜夫人,你可要千万小心了。”蓦地,人群外又传来雄剡的谩笑声:“他现在周身肌肤乃至髓骨都已开始冰封,微微的碰一下,就会碎下一块,疼痛钻心啊!你若惹急了他,他发起狂来,可就不认得你了!”
“不会的!”倪姬贝齿切唇,恨恨地淬了他一句,小心翼翼追向丈夫道:“天鹏,你振作点!我带你走,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无论你多痛多难受,不都向我说的吗?天鹏!”她恳切向他求告。轻手轻脚靠近。
杜圣心突而窜起身,双目贲张,苍白的右掌死死掐住自己左腕,仰朝天际,撕心裂肺一声长号。他功力已至臻境,声贯穹苍气惊寰宇,凄厉的声音竟在空气中漾出无尽回响,骇得众人下意识地抱头掩耳,不明所以地惊颤。
倪姬恨不能以身相替让她心爱的人免受痛苦!她不敢想象那是怎般的折磨。郁胀?酸麻?刺痛?能让杜圣心呼号如雷的痛苦没一个人愿意尝试!——“千刀万剐”,书中的形容也不外如是。
倪姬心如刀绞,不顾一切扑上去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不料杜圣心反身张开双手,猛得掐住她咽喉。双眼屏出异样的凶光,发丝衣袂凝积了厚厚的霜,一刹间浑身肌肤冰凝般雪亮,内中血脉清晰可辩。他不能自抑地低吟道:“叫你走!别碰我——”
倪姬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卡在一个冰洞里,巨大的外力挤压着她浑身气血,两眼晕眩,手足一刹间没了力气。
“天-----鹏!”倪姬头脑异样的清醒,她知道,此时的自己,正和堕入魔魇的丈夫一起面对着莫大的危难,她不能倒下,她不能让丈夫一个人陷入这无边的痛苦。
她奋力掰拨丈夫的手,却感觉自己在做着蚾蜉撼树的无谓之功——丈夫的功力至少比她想象中高出数倍!
她陡然感到一种无助的悲凉。
谁知方一刹间,杜圣心的双掌突而脱力,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气的革囊般蓦得瘫进她怀里。倪姬惊魂未定地抱住他,惊觉他周身僵硬,好似一大块被封冻了六七成的肉。她战颤着握住丈夫手不住地揉搓:
“天鹏,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振作一点!不要怕,不要信那些鬼话!----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有做!-----你还没有好好地爱过我,还没有找到雪梅!你不可以放弃的!你醒来,看着我!告诉我哪儿疼天鹏!”
杜圣心攀着她的臂挽无力地睁眼,悲绝的眸底满是不甘的怨愤。两粒倔强的热泪,企图突围无边的寒冷,却仍在滑下眼眶的刹那冻结成了晶莹的霜花。
他使出了最后一分力,合了合抓握倪姬纤指的手掌,突而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