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晋渊,让晋渊为她主持公道和离确实很简单,林青裴再强横也强横不过晋渊。
可她怕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再也甩不开这个男人了。
易欢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受了他的恩惠,便要报答他,易欢不愿占他的便宜。
易欢抬头,望向他身后的那盏长明灯,转移话题,问:“那盏灯是为了蒋淑云而供的吗?”
蒋淑云去了那么久,世人恐早已将这位惊才绝艳的女将军给忘了,易欢没想到,竟还有人愿意在这儿为她供一盏长明灯。
看着这盏长明灯,她心里也生出些许暖意来。
晋渊拉着她的小手,把人牵了进来,拽着她一道坐在蒲团上,堂而皇之的将这小妇人拥在怀里。
他应了一声:“嗯。”
晋渊身体总是这样温暖,能驱散她身上的寒凉,水透过薄薄的衣衫,沾到了他身上。
易欢脸上有些许不自在,但想到她上回的决定,便随着他,靠在男人胸口,问:“陛下为何这样做?陛下您也崇拜她吗?”
晋渊抬头,望着面前这盏灯,他出一声轻笑,说道:“我永远以她为傲。”
说不定他能重生回来,便是母亲的灵魂在天上保佑着他。
易欢也跟着抬头,看那盏通亮明黄的灯,她问:“你认识蒋淑云?”
晋渊却反问:“今日是怎么了?说给朕听听,眼眶哭的这样红,易家那群人欺负你了?”
好像每回出现在他面前时,她都会露出狼狈不堪的一面,易欢恰好不想让这一面被他瞧见,可偏偏每回都被他撞见。
易欢低下头,指尖蜷缩了一下,说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我想和离,我那群伯母叔母们不肯,她们用我父兄的牌位相逼,说我敢和离,便将我父兄踢出祠堂。”
说着说着,不知是屋内太温暖,亦或是男人的胸膛太温暖,易欢眼眶再次湿了,“我父兄在时,在外建功立业,易家的一切都是他们一点一点打拼回来的,她们怎么敢!怎么能!”
“所以我的小娇儿便大半夜,捧着父兄牌位和骨灰,来到了白马寺么?”男人伸手,拭去她眼底的泪水。
易欢轻轻应了一声:“嗯。”
“自打嫁去林府后,我在林府过的日子,还不如未出阁时,嫂嫂和桃心也劝我三思而行,莫要冲动之下和离,说这世道容不下和离妇。”
“我又怎会不知这一点?倘若和离,我恐怕连父亲留给我的那些个陪嫁,都保不住,会被家里长辈吞个干净,可即便如此,我……我……”
易欢哽咽开口:“我也不想把自个托付给一个这样的人。”
“嗯,我也不想把你托付给林青裴,他凭什么呢?他不配。”
想起前世时,他身受重伤,她携他逃离。
身后是无数追兵,可她一介小小女子,却带他跋山涉水,一直在照顾他保护他。
那时的他刚经历变法失败,朝臣背叛他,便连他身边的亲信都倒戈相向,他身边的暗卫死士们为了他抛头颅洒热血,都死的差不多了。
晋渊满心心灰意冷。
纵使他知想要改变大虞人的思想很难,仍旧没有想过放弃。
就在那时,易欢出现仿若带给了他一丝光亮,她用小小的身躯将他搭在背上。
他知道倘若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都逃不了,于是便让她丢下他,赶紧走。
那时的易欢对他说:“不,陛下,国家需要您,百姓需要您,大虞的女人更加需要您。”
那时他失血过多,满身狼狈,便笑着问了句:“你也需要我么?”
她语气坚定,说道:“需要,我也需要您,倘若您能成功,我早时便能去考科举,进庙堂,而不是被困在后宅,沦落到如今境地。”
也正是从那时起,晋渊再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即便他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易欢真的很好,尽管如今的易欢还是个懵懂的小古板,可懵懂有懵懂的好,他可以把她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叫她满身都是自己的痕迹,让她成为独属于自己的易欢。
而不是前世那个历经艰辛,不得善终的易欢,他再不愿让她去尝前世的那份苦。
易欢抬眸,她眼中带着些许慌乱,他的一些话看似不着调,却总是能说进她心里。
“嫂嫂总是怕我孤独终老,可如今,嫂嫂没了我兄长,不也好好的活着,纵使背后会有人嚼舌根子,骂我是没人要的破鞋,我也心甘情愿,我不愿攀附林青裴,没有尊严的活着。”
“嫂嫂和桃心总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来之不易,说我手上有着林府的掌家权,放弃这一切就太可惜了。”
她双目通红,与晋渊对视,她说:“可这掌家权,我稀罕么,指不定哪日林青裴就收回去了,到时候呢?到时候我继续做那个终日等不到丈夫来自个院子里的怨妇吗?说到底无论这掌家权在不在手,我过的都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一切都要看他林青裴的眼色过活。”
晋渊看着长明灯,轻声说了句:“然这天下大多数女子,过的都是这般寄人篱下的日子。”
随即,他忽而一笑,伸手在易欢脑袋上重重揉了一下,沾了一手的潮湿,他也不在意。
他神情恣意傲慢,说:“欢儿说的不错,他林府的掌家权也没什么好稀罕的,不过一个小小林府罢了,朕想要它生它便生,想要它亡它便亡。”
“欢儿,有时权力可以成为你手上的一把刀,利用我并不丢人,这世道很难有人能靠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包括我,我也需要依赖旁人,来达成我的目的。”
“我为大虞的皇帝,你当皇帝,便能手眼通天无所不能了么?皇帝都尚有做不到的事。”
他掌心下滑,摸到她小脸上,继续道:“所以利用我吧,利用完就丢也没有关系,让我为你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