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還用這《詩經》暗通款曲!實在是不要臉!」
南衣終於明白過來,她和謝卻山在望雪塢的私下往來,被6錦繡誤會了。
「姨娘,姨娘——我和他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不信你把他叫過來我們當面對峙,六妹妹也可以給我作證——」
6錦繡根本不聽,她眼風一掃,瞪了瞪女使們,「還愣著幹什麼啊?她不肯喝,你們不會灌她喝嗎!」
第37章完璧身
女使們強行掰開南衣的嘴,南衣拼命掙扎,四個女使摁著她,她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力氣,硬生生將一眾人掀開。
她拂手打破一個杯盞,撿起一個碎片緊握在手裡自衛,讓女使們不敢再靠近。
生死之際,南衣也有點歇斯底里了:「沒有就是沒有!6姨娘,你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
見到南衣這副樣子,眾人都有點沒底了。
女使低聲在6錦繡耳邊道:「姨娘,鬧大了可就不好收場了……」
6錦繡察覺現在有點進退兩難,但嘴上還是要掙回幾分場子:「她就是個街頭小流氓,為了活命什麼謊撒不出來?」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是窮,是身份低,我也愛撒謊,但我沒有做苟且之事!我絕不會為這沒有的事丟了性命,你們再敢灌我毒酒,上來一個我殺一個!」
南衣臉上露出要決然的狠色。
場面僵持著,女使又出了個主意:「姨娘,既然她堅持說沒有,那不妨驗身吧。若她還是處子身,那此事就當沒發生過,若不是,那就算鬧大了我們也有理。」
6錦繡看向南衣:「如何?你敢不敢驗身,自證清白?」
南衣把手裡的瓷片往地上一擲:「我有什麼不敢的?」
6錦繡吩咐女使:「去把驗身的婆子請來,莫要聲張。」
在此之前,南衣只聽說有女子嫁進夫家卻被驗身的,第二天就哭啼啼地鬧著要自殺,那時候她還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在乎的?
可真輪到她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是何等的恥辱。她被按在椅子上,下衣被褪走,婆子拿著冰冷的器具在她身體裡檢查。周圍的眼睛冷漠地看著她,她好像不是一個人,只是一根光禿禿的草。
她是個賤民,她不在乎皮囊的受苦,不在乎膝蓋的軟硬,她可以張口就跪,可以低頭求人,因為那些始終沒有傷害到她的內里。
南衣死死咬著唇,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她活在世上二十載,體會過各種各樣的寒冷,卻沒有任何一種,勝過此刻的無助和煎熬。
時間似乎過得無比漫長,漫長到南衣以為自己要熬不到盡頭了,身體裡有一個她載著她的意識,逃難似的飄到了很遠之外的城牆上。
她俯瞰著瀝都府,時間對她來說是錯亂的,她竟看到了那日夕陽下,她勇敢地救下謝鑄,穿過岐兵的包圍,將那群蠻人耍得團團轉。
她笑了起來,原來那不是她為別人的道奮不顧身,而是她被成全了,她依附於世道、無骨的脊樑被支撐了起來,這讓她意識到,自己不是只能被人恩賜,被人奪舍,她也可以創造一些價值,她的人生還有過這樣英雄的瞬間。
因為有過那樣的瞬間,才顯得此刻更加狼狽。
「回姨娘,少奶奶還是完璧之身。」
婆子的話將南衣拉回了現實中。她木然地站著,她覺得很冷,她想遮住身上的一些部分,但她動彈不了,她沒有力氣了。
她不記得6姨娘是怎麼帶著那群女使浩浩蕩蕩地離開的,她不記得6姨娘有沒有道歉,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自己抱著膝蓋蹲在角落裡,屋裡一片狼藉,又空蕩蕩了。
她終於明白了那個哭啼啼的少女,她也好想死啊。
這個念頭一出現,南衣就立刻搖了搖頭——不行,她受如此的恥辱,不就是為了活嗎?
她絕不允許自己捨本逐末。如果太過難過又無法解決,那就忘掉。
南衣終於從地上站起來,草草地撿起外袍披在身上,一點一點將屋裡的狼藉打掃乾淨。
地上的宣紙也撿起來放回到桌上,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嫂嫂!」
謝穗安人還沒到,聲音便從院子裡傳來了。
她推門進來,看到南衣這副模樣,驚了一下:「嫂嫂,你是剛起床嗎?怎麼還沒收拾?」
「怎麼了?」
「嫂嫂你忘了嗎,今天是小年夜呀。奶奶的身子好了一些,今天大家都要去給奶奶請安祝福。上回我們商量找內奸之法,你說要找個人齊的時候才好實施,不就是今日嗎?」
南衣愣了愣,她全然忘了這件事了。
謝穗安察覺有點不對,覺得奇怪:「嫂嫂……是出什麼事了嗎?」
南衣搖搖頭,裝作若無其事,隨便綰了個髮髻,穿上衣服便隨謝穗安一起去松鶴堂了。
——
這日,松鶴堂的抱廈廳里支起一張八仙桌,桌上放著長長的一卷捲軸和筆墨。
謝穗安說服了謝太夫人,要召集望雪塢里的所有人,寫一幅「百人佛經」,寓意團結、虔誠,齊心祈禱來年風調雨順。
謝太夫人本是猶豫的,覺得稍顯浮誇,但謝穗安說,會把這幅佛經悄悄送去給三叔,讓三叔也落筆,一家人這個年也算是團聚了。
這也等同於告訴謝太夫人,三叔安全。她再無拒絕的理由,立刻便答應了,命人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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