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昨夜飘了一夜的雪。
昨日有扬州来的信使,进了秦地兴元府知府贾故家里。
贾故难抑悲伤,看着来自扬州的报丧书信,流下两行清泪。
贾故长子二子见父亲悲伤,不免劝怀几句:“姑母已逝,父亲切要保重身体。”
贾故看着正厅里等着回信的来人,面露悲切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缓声说道:“敏妹妹和我年龄相近,却这么早去了,实在让人难过。”
等下头林家送信的人含泪点头,贾故又接着说道:“妹妹的丧事,我儿是赶不上了。可敏妹妹到底是他们嫡亲的姑母,总要去上香祭拜一番的。”
见底下两个儿子低头应着,贾故吩咐他们道:“珩儿、琛儿,你们两个带着媳妇和老三老四老五,还有玥姐儿,收拾行李,一起去扬州,祭拜你姑母,好好宽慰你们姑父和表妹。”
贾珩、贾琛是贾故的嫡出长子次子,他们俩二十有余,早已在当地娶妻生子,此去扬州既是长一番见识,也是联络旧友。
至于后头三个儿子,则是让兄长们带出去长长见识。
至于玥姐儿,是他排行五的嫡出姑娘。如今十三岁,让她跟着兄长去扬州,也是想着林妹妹现在才六岁,失母后孤独无依,该有个说得上话的表姐哄哄她。
贾珩和贾琛恭敬应了,林家的人又道了一回谢,贾故方才摆手让他们下去。
等人都走了,长随金宝方才进屋,禀报道:“大人,三姑娘派人来传信,说她和姑爷带着小少爷,明日就到了。”
听到女儿要回来的消息,贾故露出了一点笑意,吩咐他道:“你找二门上的婆子,让她们通知夫人,再去寻三少爷,让他带着老五,去城门处迎迎他姐姐。”
贾故有六子七女,大少爷贾珩、二少爷贾琛,还有五姑娘贾玥是嫡出。
三姑娘贾珺,同大姑娘贾珂,还有三少爷贾瑄是同一个姨娘生的。
她们的姨娘是夫人的陪嫁,被夫人做主开了脸,后来在五少爷一岁那年得病去了。
那时候大少爷和二少爷到了搬到外院的年纪,她们也就顺理成章的养在了夫人那。
后来她们大了,贾故为了经营秦地的官场关系。
嫡长子娶了巡抚家的嫡次女,嫡次子娶了洛川府知府的嫡女,又把头三个女儿嫁到秦地同僚家。
去年三女儿生了外孙,等到外孙一岁多能出门了。他们小两口就赶在年前,带孩子到兴元府,给贾故他们夫妻俩瞧瞧。
等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贾故起身回了正院,夫人徐氏正在同儿媳安排他们路上的行李。
见着老爷回屋,徐夫人不免抱怨了一句,“妹夫府里就孤零零的父女两,咱们这一大家子去,倒像是去打秋风的。”
秦地位于西北,民风淳朴,说话也直接,徐夫人跟着夫君从京城来此已有二十余年,早就不是当初说话婉转的少女了。
贾故知道夫人是心疼自己养在身边的孩子都走了,他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橘子,放在炉火旁,“妹夫可是探花郎,珩儿今年才中了举人,先生跟我说,他现在考进士的话,还欠了火候。”
“琛儿虽说还是秀才,可是终要继续科举的,让他跟着一起被妹夫指点一下,也有益处。”
夫君为了儿子前程考虑,徐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她给炉火旁的橘子翻了面,在一阵橘香中,又问道:“珩儿和琛儿要读书,璋儿他们带着瑄哥胡闹怎么办?难不成还让妹夫帮着管教他们不成?”
贾璋是贾故第三子,平日里最是个懒散性子,他同贾琛相差不了两岁,贾琛都考中秀才了,他还天天带着老四贾玮和老五贾瑄一起玩。
贾故看着橘子皮微微焦起,捡起了一个热乎的橘子,笑道:“璋儿都该说媳妇了,正该让妹夫帮我看看,他们三个到底有没有读书的天赋?如果没有,就赶紧把他塞到大女婿手底下去,让他历练历练。”
贾故的大女婿是从三品镇西将军的嫡子,现如今在镇西将军手底下历练。他家与贾家有旧,贾故刚来秦地,也有他的帮扶。
现在虽然和京城贾家没了联系,可瞧着贾故在西北官场稳得住,他们便做了儿女亲家。
夫君向来是个甩手掌柜,徐夫人撇了撇嘴,接过贾故剥好才递给她的橘子,又低声问道:“京里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太太年近七十,突然听了丧女的打击,若是有个不好,他们一大家子都要回金陵守孝去。
贾故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知道老太太能活到八十有余,所以得了贾敏去世的消息,也没想到这茬。
可要是不给京里去信,宽慰一下老太太,就是他的错处了。
他冷漠道:“夫人安排人吧,给老太太送些皮子、再送两匹蜀锦过去。”
蜀锦供于宫中,不受宠的高位嫔妃都不一定能得,他只是秦地的四品官员,能送两匹入京给老太君,已是一番孝心。
至于多出来给别人的,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