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过来的?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过来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温寻脑中闪过了各种各样杂乱的想法。
脚边有凉丝丝的触感试探着贴了上来。还没等温寻反应,那东西又缩了回去,隔了一会儿,变成了温热卷上了他的足踝。
温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此时此刻,内心竟非常离谱地,生出了不足为奇的感觉。
也许是被触手层出不迭的“惊吓”给弄疲了?
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能轻松理解某个怪物蠢憨憨的行事逻辑了?——不让他出门,就把人捉过来让他自己问?
温寻恍然间竟觉得后者比这件事情本身,更让他觉得荒唐离谱。
“温先生,您、您把我捉……不,把我带过来,是想做什么?”
牛月珍浑身仍然是软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温寻的神色,没有在其中看到令她害怕的鬼魅模样,心中的恐惧稍稍减少。
只要她面对的还是个人类,那就一切都好说。
但她自己心里有鬼,很快便在温寻的沉默中坐立不安起来。
“温先生,我们平日无渊近日无仇的,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走吧!”牛月珍也不管温寻看不看得见,匍匐着趴到温寻脚边,语气淳朴又可怜。
“您、您是不是觉得我照顾您母亲还不够精细?我、我承认我有时候是偷懒了些,喜欢和别人唠嗑聊家常,我嘴碎,我,我回去就改的!”
牛月珍以为是自己今天溜号去偷闲被雇主现了,之后才使了什么法子将她带到了这里教训教训。
她果断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连连保证:“您放心!我以后肯定二十四小时守在病床前,绝对一刻也不离开!我做这一行好几年了,专业能力还是有的,而且照顾温大姐也熟悉了,绝对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您就饶了我吧!”
温寻坐在沙上,安静地听牛月珍在面前哭诉自辩。
他没有再躲开卷到脚上的触足,甚至在护工扑上来时,下意识朝着触手的方向靠了靠。
等牛月珍一番话噼里啪啦地说完之后,温寻才动了。
他弯下腰,将双肘撑在了膝盖上。
尽管看不见,他还是凭借声音找到了牛月珍涕泗横流的一张脸。
对上她惊恐又害怕的眼神,温寻柔声问。
“妥帖?”
“您是指您吃了属于我母亲的补品。”
“还是指偷喝了我给她带的鱼汤?”
“又或者是……本来有一身按摩手艺,却忘了定时给我妈翻身,给她放松肌肉?”
触手告诉温寻的只是几个片面的词语,但温寻不傻,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就能猜出前因后果。
从一开始他的直觉就是对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这样不负责任。
这样心狠。
用玩忽职守的心,堂而皇之地对待一个昏迷在床的病人。
牛月珍感受到了一种逼视。
来自面前的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