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防备在单纯的孩童时期尚不易存在,但当经历愈多之后,就会愈在心底扎根萌芽。
温寻在心中苦笑,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惶恐与害怕。
他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在家里呀?
温寻不知道这是不是恐怖谷效应的作祟,但他如今确实有些怕了。
他一方面安慰自己,乐乐就算变了个样子,依旧是乐乐。就算会说话了,也不会想伤害他。
然而另一方面,温寻感受到身下交错着不停蠕动的活“毯子”,感受到空间无声的挤压,感受到身体和脖颈要害被触足紧密贴缠住,他又无法不提起警惕的心。
他甚至在内心怪罪起几周前的自己来。
那时候,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大胆,毫不犹豫地接受对方进入他家了呢?
但此时此刻,想这些都没有用。
温寻暂时不敢再有多余的话语和动作,甚至只能任由冷汗从额角慢慢滑落。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远离这个令他感到陌生又恐怖的怪物。
他需要静一静。
温寻不禁在心中再一次恨起自己的失明。
如果他没有失明,如果他还看得见,现在的一切都不会生。
他会在第一次现这只奇怪的触手时,就将它驱逐出自己的家里,不与它产生任何的交集。
——但是,真的会这样吗?
这样的想法注定只是假设。
此时的温寻并不知道,自己在二十多年前,在视力尚好的时候,就已经做过和如今同样的决定。
在温寻胡思乱想之际,屋外的雨下得更滂沱了。
不断滴落在房檐的雨声带着仓促和焦急,而攀在他身上的触手也加重了裹缠他的力道。
温寻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幽暗的世界里像是遍布了藤条,将他牢牢固定住,似乎试图要将他绞断。
当温寻屏住气息准备承受一些他难以想象的冰凉与窒碍时,人却忽然被身上攀缠的触手给掀倒了。
猝不及防间,他跌躺在了身下由无数柔软的“藤条”叠绕而成的“地毯”上。
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温热的湿地之中。
“寻寻……”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东西卷住了他的手,有东西钻进了他的头,有东西拂过他的额角,将他滴落的汗液吸吮进自己的身体。
温寻再度听见幽朗到近乎有回音的半机械音从音箱中传来。
“寻寻,你为什么不理我?”
那声音里,没有温寻所担忧害怕的阴邪可怖,只有不解和委屈。
“寻寻说,吸你,可是你不理我!”
“寻寻你生气了吗?”
“寻寻你不要不理我!”
温寻:“……”
一时间,他竟然连“害怕”都忘了。防备和恐惧在一声声“寻寻”中不知不觉飘到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