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张小脸严肃地板起来,“你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习惯了呢?要是知道没能和你见最后一面,他们遗憾一辈子怎么办?”
老严目光温和,视线穿过门板,看到里面挂在墙壁上的照片。
那时候他风华正茂,穿着一身警服,手上举着个奖牌。
年少一腔孤勇,天真不知愁滋味。
无数次,他被毒品折磨得恨不得了却残生的时候,都会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问自己,后悔吗?
一千一万次,答案也仍旧是:不后悔!
只是再也无法去面对,曾经的自己罢了!
他曾经抱着远大的理想,舍身投入一个不可能回来的漩涡之中。
不怕死,只怕自己成为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与毒为伍!
最终,无法见故人,无法见自身。
就这么浑浑噩噩,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当一个影子人。
“我想要他们记住的,是作为大英雄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老严摇了摇头,伸手将小无常气歪的帽子扶正了,“还请无常大人……能成全我这一点自私的念头。我无私了一辈子,死了之后,总想自私一回。”
施渡愣住,不知为何,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像是打翻了一瓶过期的醋。
她抬起小手擦了擦眼睛,小声叨叨:“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又不能强迫你去做什么……”
为什么大人们的心总是那么复杂,明明舍不得,却还是要装洒脱?
明明可以回来,把话说清楚,一起努力改变,为什么逃避沉默?
小姑娘的勾魂索从严惩治的身上穿过去,却没有急着去土地庙,而是来到了一个老旧小区里。
老严打量四周,恍惚道:“这里是……”
施渡迈着短腿,跑到一户人家的门前,拉着严惩治进去。
凌晨两点,胡春来还没入睡,坐在阳台上吹风喝酒。
地上摆了几个酒瓶子,烟味熏天,他隐在夜色中,显得很落寞。
施渡小心地避开酒瓶子,“今天,胡伯伯来找我,让我帮忙找你。”
她的黄符明明没画错,却一直在自燃。
原来是因为,她即将与那个被寻找的人产生交集。
小姑娘奶音带着几分沉,像是同样在失落,“胡伯伯说,要带你回家,不能让你当孤魂野鬼。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陪陪他。”
严惩治坐在胡春来的对面。
那个位置上,也开了一瓶酒,点着一根烟。
“老严啊。”
胡春来觉得自己大抵是醉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严惩治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一,又接着比出一个二,“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严惩治沉默片刻,答道:“哪儿也没去,就在这里。只是……”
他将袖子捋起来,露出干瘦的胳膊,上面残留着无数的针孔。
“要取得老大的信任,不是件轻松事。各省派过去的精英,没有百个,也是八十。只有我成了他的亲信,因为我对自己最狠,最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