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大梁现任皇帝的姐姐,两人一母同父,不论是血缘关系,还是平日里的姐弟情谊,在皇家都是难得一见的。
长公主落下头疼的毛病后,宫中御赐的各类珍贵药材数不胜数的往她跟前送。
自下嫁给鹿远侯徐文年后,长公主仅诞下一子,还因为月子没做好,缠绵病榻。
生子前,长公主是大梁英姿飒爽的女豪杰,生子后,就成了窝在床上的病猫。
徐凤池头戴束冠,身穿暗金色绣文的华袍,步履稳重的慢慢前行。
伤筋动骨之人,能做到忍受疼痛,装作正常之人行走,这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可徐凤池不仅做到了,面上还云淡风轻。
“母亲。”
宽敞的绣床前,跪着一群婢女,两个宫中来的女官在为长公主摁揉太阳穴。
长公主面容秀美,一睁眼,那流溢着华彩的眼睛望向儿子。
徐凤池身后还跟着一群捧花的婢女们。
婢女们把香气扑鼻的花瓶放在房间的各处角落。
如此浓郁的花香下,长公主就没有办法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了。
他黑色的靴子里,鞋袜早就被血浸湿。
每走一步,如同踏着刀尖。
他走到母亲面前,走了七百零六步,步步泣血。
“世子爷。宫中的桂太医已经来为长公主施了针灸之法。”
负责在长公主跟前伺候的雨女官细细的向徐凤池汇报着长公主的近况。
“近来母亲头疼的毛病连犯了三次,次次都要劳烦桂太医,你去账房支些银钱,代我去宫中谢谢桂太医。”
雨女官半跪在地上,说道:“长公主是想念老侯爷和世子爷了。”
“嗯。”徐凤池挥挥手,屋里乌泱泱的婢女们,这才轻手轻脚的逐次退出去。
“母亲,父亲来信了。”
徐凤池到榻前,握住母亲的手。
长公主的后背靠着一个软枕,半坐着,笑意盈盈的望向徐凤池。
“信上都说什么了,你像往常那样念出来给我听听。”
徐凤池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
展开。
轻声念了出来。
信上先是表达对长公主的思念之情,后又详细说了自己在军中做了何事,又言明自己没有受伤,信的最后,传达出自己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上京与公主相聚的思念之苦。
徐凤池的声音又缓又慢,像是耳语。
长公主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听,听到最后,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我口述,你为文年再回一封信。”
回信的内容几乎相同,都是互相倾诉衷肠。
书信来往,一来一回,瞧着很是缠绵。
徐凤池代完笔后,长公主还亲自拿去瞧了几眼,评价道:“今日凤池的字有些歪斜,是心不静吗?”
徐凤池隐在袖口里的手攥的紧紧的,额头也流着轻微的薄汗。
脚痛的让他头昏脑胀。
“是朝中有些烦心事。”
“朝中的事,自有皇上和太子去处理,你别操太多的心,我听雨女官说,你不仅插手户部工部的事,甚至还要把手伸到刑部去,凤池,你是半个皇家人,手中权势已经足够让你享用了,可别把手伸的太长。”
“我自有分寸,母亲不必为我担心。”
陪着她说了一会话,忽然徐凤池低头咬住了唇。
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剧烈的疼痛由麻木,突然演变成一股惊天的波浪席卷了他。
他闷哼了一声。
长公主握住了他的手:“凤池,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把喉咙间的痛吟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