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接过女主人的汤,还是感觉忿忿的,可是香浓的土豆汤很快带走了他的不安,虽然不得不分一个士兵来看守他,但是显然这些德国士兵并没什么兴趣对他做些什么,除了两个伤员偶尔呻吟一声,另外三个都懒懒的坐着休息。
看样子,他们似乎准备在这儿过夜。
伊戈尔很矛盾,哪个俘虏不想逃?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
那个军官一直靠着火炉边坐着,似乎感觉到伊戈尔老是看他,转过头来,冰蓝色的眼睛冷冷的看回来。
伊戈尔头一缩,却没转开视线。
军官懒懒的起身,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明显另外几个士兵都警惕的看了这边两眼。
“名字?”军官用的俄语。
“伊戈尔。”
“恩……我想想……是什么神保佑的意思?”
伊戈尔瞪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名字什么含义。
“富裕之神保佑的意思。”远处,一个伤员忽然用俄语道。
“哦。”军官点点头,转向伊戈尔,嘲讽道,“这下知道了,文盲?”
伊戈尔狠狠的喝了口汤,他出生不久爸爸就去世了,妈妈根本不识字,谁有空跟他解释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喝完汤,又吃了点面包,伊戈尔毫无意外的被紧紧的捆了起来。
虽然白天经历了那么大的刺激,可伊戈尔还是紧绷着神经,他才当兵一年,其中还有一个月的训练还有加起来有八个月的行军,开的枪刚够三个弹夹,还不到那些老兵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他现在比起这些面对俘虏淡定的像面对儿子一样的德国兵,完全就是个菜……连会动的鸟都算不上。
“喂,你不内急吗?”那个百米神枪手威斯踢踢他的腿。
其实伊戈尔早就感觉自己的膀胱要爆了,只是旁边那军官气压太低,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懂了伊戈尔便秘一样的表情,威斯冷笑一声,把他提了出去,在寒凉的夜中盯着他撒尿。
伊戈尔尿的断断续续……
因为威斯在把玩步枪,一下一下的开关着保险栓,咔哒,咔哒。
于是他尿的一下,又一下。
“威斯,别那么无聊。”那柔和的声音又传来了,简短到伊戈尔听得懂,威斯停止了动作,伊戈尔简直要感激了,天知道他的小弟弟快冻住了!
被押进房中,恶魔军官坐在了床边,上面躺着的伤员是伤比较重的那个,从他身上的毯子上深色的血渍可以看出,他腹部中枪,而且一直好不了。
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军官依然面无表情,可伊戈尔感觉的到他的冰冷和哀伤。
房中很安静,除了火炉的噼啪声,他能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
伤员交给军官一个瓶子,里面有紫色的药水,军官拿在手中,表情却很严峻。
“不,霍夫曼,我不会这样的。”军官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个叫霍夫曼的伤员喃喃的说话。
“……不用说了……你管自己活下去吧。”
“别废话了!”军官终于不耐烦了,他把药瓶往那伤员手里塞。
“海因茨!咳咳咳!你积点德吧!你想让一个医生死都不安心吗!?”霍夫曼也怒了,提高声音,带来一阵咳嗽,还吐着血沫子。
伊戈尔终于知道了,这个军官叫海因茨。
“好吧好吧,我收着,你别激动。”海因茨终于没辙了,脸上露出无奈,忙着安抚伤员。
“无所谓了,我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霍夫曼不再低声说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记住,虽然对皮肤伤害大,但是可以完全消掉,记得用。”
“你何必呢。”
“别再自欺欺人了,和奥古相识那么久,我不信你就一点不受影响,海因茨,事情的展和他说的越来越像了,这个赌,你肯定会输,但我不希望,或者他肯定更不希望,为了这个赌,你连命都赔出去,海因茨,不值得……”
“我都说了,海因茨,别再自欺欺人。”霍夫曼似乎力有不济,还是低了下去,伊戈尔略微往前凑,想多听一些,旁边的威斯瞥了他一眼,没有动静,“我试图向那么多人证明我对元的忠诚,可最终,却说服不了我自己……海因茨,我不后悔,我的所有服从献给了我的祖国,即使我的父母在空袭中死去我也不曾后悔,但如果我的朋友因为忠诚元而死……我会追悔莫及。”
海因茨抓着霍夫曼的手,沉默不语,他的动作有气无力,坐着的样子很颓丧。
霍夫曼的声音越来越低,伊戈尔逐渐听不清楚了,他知道这个伤员似乎要死了,因为那毯子已经吸饱了他的血液,多得溢出来,在地板上化为一滩血。
“奥古,你赢了。”
这是那伤员最后一句话。
整个房间都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