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恬对于侏德罗副官一向有点儿畏惧,这一点在她看到海因茨后竟然松了口气后显得尤为明显,她不明白海因茨为什么突然约她喝咖啡,但她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海因茨绝对不敢在巴黎咖啡馆里开枪虐杀无辜平民。
侏德罗走到门外守着,周围还有几对男女,有军官也有普通人,海因茨坐在靠窗最好的位置上,他的左手虎口处包了纱布,此时正用右手撑着头看着窗外的埃菲尔铁塔。
秦恬坐下,看看海因茨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握了握……哎呀,似乎甩他巴掌真的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他竟然没追究还请她喝咖啡,这果然就是变态的思维吗?
“奥古,还给你寄信么?”海因茨忽然问。
“呜,是的。”秦恬立刻道,忍不住笑弯了眼,“他那儿似乎很好玩,很多有趣的人。”
“恩。”海因茨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不大有兴趣的样子,秦恬便闭口不再多说,半晌,她忍不住问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海因茨还是看都没看她,回答道:“聊聊而已。”
“哦……”秦恬有些担心,她就怕自己嘴巴没把好门,乱说话就惨了。
“你很喜欢犹太人?”海因茨忽然道,表情平静。
秦恬却不淡定了,她斟酌半晌,半真半假道:“没喜欢,但也,不讨厌,没怨没仇的。”
“你在柏林不是由在一个犹太家庭借住吗?”他终于看过来了,眼神不大友善。
“那是……不是……”秦恬张口结舌,“他们,他们是好人,不过,不过我也给钱的呀。”
“哼,你倒会撇清关系。”海因茨喝了口红酒,见秦恬面前的咖啡一点没少,挑眉,“不爱喝咖啡?”
“不,是怕等会回去睡不着,昨天刚上的夜班。”
于是海因茨继续慢慢的喝,秦恬只能沉默,左右乱看。
“我认识的亲犹太的人,基本都死了。”
“……噗!”秦恬好不容易啜了口咖啡,全喷了出来,还好不多,她拿起餐巾就开始擦,白着脸道,“对不起对不起!”
海因茨嫌弃的皱起眉,凳子往后缩了缩,秦恬擦干净了,哂笑:“您,您想说什么?”
海因茨张张嘴,却没说话,忽然抬头望着秦恬,一直望到秦恬想落荒而逃了,才快而急促的嘟哝句:“我,我是不是错了?”
“什么?”
“没什么。”海因茨突然起身,说,“后天我就要回德国了,说不定就会去苏联,奥古也要八月多才回来,这阵子你就不用去公寓了。”
秦恬囧,奥古又不在,她干嘛去公寓。
只是……
“等等,你要去苏联?!”秦恬终于抓住了重点。
海因茨皱眉:“这是你该问的吗?”
“不不不,只是,只是……”秦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远比得知凯泽尔要上东线感觉复杂的多,她是希望海因茨受点教训的,也知道他犯罪良多,但是一个错误的社会中诞生的被误导的年轻人不应该受到死亡的惩罚,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或是奥古在听到海因茨阵亡的消息时会是什么感觉,“你必须去吗?”
“哼,与其和一群犹太人浪费时间,不如到国家需要的战场上去。”海因茨扶了扶帽檐,“别一脸看死人的表情,胜利永远属于德意志!”
“……”秦恬鼻子酸,“你自己要求去的?”
“这是你该管的吗?”
“是你自己要求去的吗?”秦恬声音也响了起来。
海因茨顿了顿道:“是的,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没话对你说。”秦恬嘟哝,“早死早生。”
“你说什么?!”他眼睛眯起来。
“我说,小心点。”
“你以为我会信!?”
“真的!”秦恬忽然抬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海因茨,严肃道,“真的!一定要活下来!”
海因茨慢慢睁大眼睛,紧接着突然转身,逃也似的出了咖啡馆,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秦恬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红酒和咖啡,还有旁边的价位表,默默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