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汀不安的侧移一下,挡住海因茨的视线,于是海因茨再次侧移,又盯向秦恬。
半晌,他摸摸脸,冷笑一声,转身大踏步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秦恬松了口气,奥古斯汀转身焦急的问道:“没事吧?”
秦恬咽口水:“挨打的是他,我哪有事。”
“……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了解他……你回去,好好养伤,这两天,不要出门了。”
“恩,你也小心点。”
奥古斯汀摸摸秦恬的头,转身奔向巷口,秦恬等两人和狄科开着车走了,才挪出巷子,再次抬起自行车,颇有些劫后余生的看看这条幽深的小巷,右手握拳,一边往家走,一边决定一天都不洗手!
这可是只打过纳粹脸面的神之右手!
秦恬的伤自然是引起秦家一阵混乱,连康叔都起床拿出看家绝活给秦恬提供偏方,第二天秦恬一直睡到中午,正怪秦母没叫她起床误了班,才知道清晨苏菲护士长竟然来过了,给秦恬放了五天的假,让她好好休息,到时候去医院再看看伤。
带薪假不要白不要,秦恬舒舒服服的休息起来,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昨天生的事情。
可结果晚上,爱伦娜的到来打破了她的好心情。
秦恬本来挺高兴的,她知道爱伦娜昨天应该是得到了实习岗位,今天总算有点新鲜事情能说,可爱伦娜当头就是一棒。
“媞安,你知道吗?我被分去冬季室内赛车场了!”
冬季室内赛车场……秦恬嘿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昨晚大围捕,除了没有孩子的夫妻和单身男子全部被送往巴西郊区的德朗西集中营,剩余的大部分人全被送往冬季室内赛车场,少说也有一万,都是一个一个的家庭,老弱妇孺都有,那些病人,不管是精神病还是神经病,犯人,不管是否穷凶恶极,全被塞到了那儿去。
一个赛车场又不是宾馆,什么准备都没的情况下,其卫生和生活状况可想而知,一天两天还好,久了就什么都有可能生了。
秦恬摸摸爱伦娜的头表示默哀,她可不想趟这个浑水了,再趟这浑水,不用海因茨,她迟早也因为深陷其中而死。
爱伦娜说着她在那儿的见闻。
“天哪,才一天,厕所就破了,他们忍不住了,就在外围的墙角解决,有孩子得了水痘,都没有隔离措施,物资也不够,吃的要他们自带,喝得完全没有,我在里面呆了一天,真是什么病都见识到了……我还帮忙接生了!”爱伦娜表情复杂,“那儿卫生太差了,太挤,赛车场坐满了人,还有孩子不知道生了什么事,问我,表演什么时候开始……天!他们难道不知道,整个赛车场唯一的表演就是他们吗!?”
秦恬可以想象那儿的场景,她唯有沉默,能说什么呢?
“话说,我在那儿看到伊万了。”
“伊万?”秦恬抬头,“他在那干嘛?”
“他在那儿看门,负责检查来往的人员,我问了他一下,他说他没参与昨晚的围捕,但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昨晚警务人员全都不能回家,所以他来不及跟伊路莎奶奶讲。”
“伊路莎奶奶很担心。”
“是啊,我瞧他的样子,比那群犹太人更想出去。你不知道,那儿犹太人和警察的关系紧张到什么地步,很多人在外厅就大打出手,还有很多家庭在场内没有休息的地方,一定要在外厅,那些行李什么散在地上,大人哭,小孩跟着哭……伊万拿糖去逗小孩,被小孩的爸爸一掌挥开,亏得伊万脾气好,要是其他警察,早就警棍打上去了!”爱伦娜心有余悸,“我这次实习结束,下次一定要打听清楚再去!”
“切,这哪由你,以后万一是战场,那可比赛车场惨十倍!”
“哎不说这些了!”爱伦娜挥苍蝇似的挥挥手,摸摸秦恬的脸,“我本来今早就来看你了,碰到苏菲护士长,她说你受伤了,还行吧。”
“小事。”秦恬觉得比起犹太人,她很幸福了。
“哪里小事!我刚看到你都认不出来了!”爱伦娜拿出一管药膏,“给,我家里拿的,很有用。”
“谢谢。”秦恬也不客气,收下了药膏,道,“你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大院看看吧。”
“对了,我在那儿遇到大院住着的人……”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哎……去陪陪伊路莎奶奶,她在那,可要独守空院了。”
“怎么会这样你?”爱伦娜想不通,“政府明明当初不愿意交出犹太人,这么多犹太人都没跑,都是因为相信法国,可现在,现在让他们,让我们,还怎么相信政府?”
秦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在对着历史书的时候她能七拼八凑胡侃一大堆有的没的,可身在其中,她总是会很混乱,对于很多事情,说不出为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爱伦娜忽然说:“媞安,现在医护人员完全不够,本来我还想找你来着,没想到你受伤了。”
秦恬沉默:“我明天要是可以,或许能去帮帮你,只是,我没通行证。”
“对呀,需要通行证。”爱伦娜没什么惋惜的感觉,反而很庆幸,“这样也好,这样的场面,最好一辈子都不见到,像我这样见过一回,已经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