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留在家上奥数班,黄叔每个礼拜都给你做锅包肉。”
“锅包肉!黄叔亲自下厨给你俩整几个硬菜。”
“……那行。”
蒋翼一个跳高:“那吃锅包肉?”
被爸妈放过一马,我倒是有点委屈:“今天也不怪我俩,是刘鑫先说郭靖妈妈没工作,还说他们家都是穷鬼,我才上课怼他的,才没欺负他。”
我爸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闹了,咱们今天凑得齐,晚上去我们家吃饭。”
“怼他都是轻的。”蒋翼也气呼呼,“要不是上课了我和郭靖就揍他了。”
“黄瀛子!”我妈漂亮的眼睛又要立起来,“还给我学会动手了?”
家长们互看了一眼,神色缓和。蒋翼妈说:“一码是一码,他那么说不对,可你俩也不能上课接话,怼同学,更不能打人。”
我当然也不好欺负,转手就给蒋翼后背一拳。
“哦……”
“怎么说话呢!”蒋翼妈妈瞪他。
我可怜兮兮地问我妈:“那我能去奶奶家么?”
蒋翼接话:“她那是腿短跑得慢。”
我妈问:“之后还上课接话么?”
“我们也想选那一栋,走路去学校就五分钟,黄瀛子爱磨蹭,离得远还不得天天迟到。”
“不接了不接了!”
“小花园旁边那一栋吧,离学校近。他爸总不在家,我也常加班,主要就考虑他上学的距离近一些了。”
“还让蒋翼替你写作业么?”
队伍继续往前走,我恋恋不舍跟香草冰激凌说拜拜,听我妈边走边问蒋翼妈:“你们家选定哪栋楼了没有,下礼拜可就填表了。”
“再不让了!”
身为我妈上火的原因,我爸带着我俩,一大两小统一动作:低头、排队、降低存在感。
“今天的数学作业怎么办?”
不是。
“一会儿就去重新写!”
“不用,我上火是因为没吃凉的么?”我妈一个眼神扫过来。
我妈抿嘴笑,“行吧,这个状态保持到期末,就让你去奶奶家。”
我爸:“算账晚上再说,先吃点凉的败败火。”
“噢耶!”我蹦蹦跳跳拉着蒋翼往屋里扯,“走走走,把我的作业本拿出来。”
我妈:“甭叫唤你爸,今天晚上咱们算算账。”
“你自己去写,蒋翼还没吃完饭。”我妈想喝住我,蒋翼踉跄着放了筷子,“吃饱了,黄瀛子你别拽我衣服……”
“爸——”
我俩跌跌撞撞地进了屋,蒋大爷扯开我的手,在写字台对面坐下,讨价还价:“今天可是所有黑锅都我背了,你怎么报答我?”
“不用顺带,我们不吃。”
我咬着笔杆,努力蹙着眉头消化应用题的题面:“我从奶奶家回来的时候把我二叔的望远镜给你拿回来。”
“哎,就顺带给孩子们……”
“行!”
我妈回头:“你是给我俩大人买还是给俩小的买?”
“那我以后忘带作业你给不给我回家拿?”我抬头,得寸进尺。
我爸领会精神,仿若不经意跟我妈说:“天这么热,你俩还特意从班上回来,真是辛苦了。我给你俩买点冷饮消消气……”
为了望远镜,蒋翼丧权辱国,“给你拿。”
“爸——”我脚点地,拉着长音。
“说定了?”
我本来有点害怕,可我爸就在身边,心里便有些底,出了校门更是挪不动脚步,街对面冰激凌店里仿佛有无数双胖乎乎白嫩嫩甜丝丝的小手在召唤:“我特好吃,我是香草味的,我比巧克力还甜,我可好吃了呢!”
“说定了。”
夏日傍晚,我妈在前面走路带风,高跟鞋踩得学校的石子路嘎达嘎达地叫疼,已经开了一季的丁香花仿佛是她带出来的一片浅紫色云朵,香喷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