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秦桢没有离开过院子。
距离乔氏生辰不过半个多月,她翻找柜子寻出了舍不得动用的和田玉毛料,雕刻玲珑玉兔作为其生辰纪念。
最初几日秦桢尚在担心公主府中生的事情,也不知沈聿白?会有?何动?作,心中忐忑三?四日片缕风声都?没有?,她的心思也渐渐落回贺礼上。
乔氏生辰当天,秦桢起了个大早。
抵达沈国公府之时朝阳不过初升,下舆往大门门扉去时,耳畔忽而响起?一阵熟悉的娇俏嗓音,秦桢挑眉循声望去,只见沈希桥丢下车舆边的夫婿奔来?。
沈希桥也跟众人一样,都?以为秦桢死在了那场意外之中,远游在外时听闻京中传来?的消息还以为是听错了,如?今远远地瞧见那道纤细的身影时,眼?眸不由得一热。
“你瞒得我们好惨啊!”沈希桥不由分说地牵过秦桢的双手,紧紧地攥在手中,眨巴着?眼?眸不让水光溢出,“秦桢,你的心真狠,明明就在京中,可我出阁那日你都?没有?来?!”
三?载未见,沈希桥娇嫩容颜也长开?了许多,愈?地明艳亮眼?。
秦桢嘴角噙着?笑,任她数落着?,指腹滑过她眼?角盈溢而出的泪珠,嗓音都?柔了几分,“我有?送礼的。”
“啊?”沈希桥怔忪地看着?她。
错愕的神?情惹得秦桢扑哧一笑,道:“我托姨母送了你一套玉饰。”
听到玉饰时,沈希桥猛地想?起?来?。
那套玉饰可是祁洲的手艺!
这些年祁洲的名?声愈?响亮,那套玉饰也跟随着?水涨船高,偶尔携带出门时还会有?不少人闻讯而来?。
沈希桥不敢信,“你怎能得到祁洲的作品?”
别说是成套玉饰,如?今祁洲的单件玉饰都?是天价难寻。
秦桢微微一笑,道:“偶然所得,就赠予你做出阁礼了。”
若不是被人察觉,她还是不愿主动?和别人提起?自己就是祁洲。
那时在玉饰中刻上名?号也是刻意为之。
这三?载秦桢甚少出门,也大概知晓祁洲这个名?字水涨船高,既然是给沈希桥送的是出阁礼,要送就要送最好的,也就在玉饰底下刻上了祁洲的名?字。
就算出阁一年多,沈希桥心性也恰如?多年前单纯,一听就信了,还在感慨着?秦桢竟然会有?这样的缘分。
听着?她感叹的话语,秦桢垂眸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引来?沈希桥的注意,她侧眸望去,只见斑驳的光影洒落在秦桢的身上,背影闪烁着?光晕。
初见时,沈希桥觉得她如?同记忆中似的那般没有?变化,可仔细看来?,又觉得她似乎变了不少。
眉眼?间的笑更加的自信了,不像以前那样着?意将?自己躲藏于角落之中,而是大大方方地伫立在那儿,接受着?或多或少瞥来?的目光。
这样子的秦桢,沈希桥不曾见过,觉得甚好。
犹豫须臾,沈希桥瞥了眼?四下的往来?身影,低低道:“我觉得你离开?哥哥后,变得更好了。”
秦桢闻言愣了刹那。
沈希桥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这么?觉得,“以前的你明明什?么?都?好,就是因为你什?么?都?做得很好,爹娘都?觉得心安,所以我才会想?着?和你争,不管怎样都?要和你比个高下,想?着?总不能比你差太多吧,这样别人怎么?看我。”
年幼时争的是宠爱,年岁稍微长了些后,就意识到应该‘争’的是什?么?。
“不过那时的你可气死我了,不管我怎么?和你争,你都?是让着?我的模样。”沈希桥想?起?过往的光景也觉得好玩,笑了下后想?到后来?的事情,微微抿唇。
“后来?你和哥哥成了亲,就愈?地掩下自己的好,让我有?种空学了一身本?领却无处使的无力劲儿。”
秦桢没想?到她那时候自个在那想?这么?多事情,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微微鼓起?的双颊,被她嘟囔着?摇头甩开?,方才正色道:“我的变化,和沈聿白?有?关系,但又不是最大的关系。”
沈希桥清澈瞳仁闪过疑惑,“嗯?”
“嗯。”秦桢颔,牵着?她的手熟门熟路地往东苑去,“是我自己想?通了。”
想?通了在爱一个人前,重要的是爱自己。
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能要求别人必须要爱自己。
沈希桥被她这番言论震撼到,好半响才问:“按照你这么?说,那你和哥哥……”
“我和他就这样了。”秦桢嗓音温柔,不疾不徐地截断她的话语,“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看不到我的好的人在一起?呢。”
沈希桥微愣,欲言又止地看着?秦桢,泛着?粉嫩的唇瓣微启又合上。
“秦桢,你真的变了好多。”
对上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秦桢莞尔一笑。
“我听说哥哥这些日子时常去寻你,不过今日你别担心。”沈希桥散去心中的感叹,牵着?她的手晃啊晃的,挑眉对她道:“我听说哥哥前些日子又去了徽州,要入了秋才能回来?。”
沈聿白?又去了徽州?
秦桢蹙起?眉,疑惑地看向沈希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