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南边来,拂过大道两旁野地里探出嫩芽的小草。
一直努力表现,总争着接最难,最危险的任务……
西边天际,圆圆的落日被镀上金边的狭长明亮云带所围绕,更远一边,片片断断浮着淡红色云朵。
「你一直问你的剑。它对你一定很重要。」杜风低沉得很好听的声音传进耳里,「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它是什么模样,多重,多长,我托人帮你找找。也许有打渔的人,撒网时恰好捞了起来。」
毕竟,这博间春天日落的一刻如此宜人,是乱世中值得珍惜的一分光阴。
洛云重新把眼睛闭上,假装睡觉。
车队就在这条通往蓬野的黄土大道上暂歇,大家彷佛有了某种默契,尽量不出任何惊扰人的声息,连马儿也乖巧地安静配合。
他已经受了这人的救命之恩,不希望再承一次人情。
罗登给闻讯而来的萧家人打个手势,要他们暂且按捺亲眼去看少主的急切心情,和容虎等一道团团围着马车,勒马静候。
「好,你睡吧,我等一下给你带吃的来。」
小两口,身在神不在的分离了这些日子,此际「重逢」,种种惊喜、酸楚、柔情、蜜意……我们这些外人,还是识趣一点吧。
杜风有风度地站起来,帮洛云掖好被子,走出舱房。
车厢里,除了刚刚醒过来的少主,还有,那憔悴到快不行的西雷王呢。
余伯垂手站在过道里,等候使唤。
是,确实应该等一等。
杜风招手,命他随着自己到甲板上去,边踱步边道:「他的伤口太深,需要更多的续命草。船上的快用光了,明天到了码头,你带上两百金,到城里的药店再买一些。」
罗登露出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公子。」余伯躬了躬身子,有些微感叹,「公子对这位客人,真是很好。」
「哦……」
杜风浅浅一笑,「有缘相识,就是朋友。何况他在危难之中,更应该多加援助。这是我一向的行事,杜某交友满天下的薄名,不就是这样来的?」
容虎伸手轻轻一拦,低声道:「稍等一会吧。」朝金碧辉煌的车厢的方向,使一个带有深意的眼色。
「似乎……」
罗登当即就要下马,去看他家少主。
「似乎什么?」
得到容虎的确认,萧家人惊喜交加,爆出一阵欢呼。
余伯知道他家公子一向宽仁,对公子敬而不畏,见他过问,老实答道:「似乎有些不同。哦,这也许,只是老奴一时的错觉罢了。」
鸣王苏醒这个消息,容虎是西雷王之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甲板。
车队从佳阳出后,他一直负责护卫车队最重要的部分,策马不离大王的马车左右。
太阳沉至山下,红霞渐消。
「真的!」容虎用力点头。
杜风呼吸着带有湿意的空气,半晌,忽然失笑,「嗯,或许是有些不同。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我这么冷淡的人。真奇怪,我丝毫不记得在哪里得罪过他。」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自告奋勇在车队最前方领路的罗登,一听说少主醒了,马骑得比小伙子还快,一溜烟从前面奔到少主和西雷王共享的庞大马车前,勒住胯下骏马,老眼亮地连声问。
「他现在伤重卧床,心情难免焦躁。等他身体好一点,就会感激公子对他的情意了。天下的人,都愿意结识像公子这样的人物。」
大部分是神情激动的萧家人。
「他吗?我看未必。」杜风缓缓摇头,黑眸宝光流动,「此人目光坚毅,气质独特,绝非凡品。」
十数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路旁,却仍能听见马蹄声急促,许多单骑正由蜿蜒的车队前后两端,兴奋地往车队中央那护卫最森严的马车靠拢。
杜风交游广阔,素有识人之明,虽然还不知道船上这位不识趣的客人是谁,却已对他下了一个十分高的评价。
无需任何命令,车队全体当即停止前进。
而且,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巨大的惊喜,突如其来的降临。
「他上船时虽然陷入严重昏迷,手上却仍死死握着剑。那把剑呢?」
这四个字,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这个正在柔和夕阳照耀下,在大道上前进的庞大车队。
「放在底舱。」
「鸣王醒了!」
「拿来,我要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