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迈立即道:「照我看:二才说了三个字,好像察觉自己一时兴奋,嗓门过大了,不好意思地瞧瞧凤鸣,露出一副小心谨慎请示的夸张模样,问:「少主,我也可以言吧?]在根本不把上下等级看在眼里,喜欢无拘无束,让各人尽量展现才华的凤鸣带领下,连一向以沉默肃然、只奉命干活不多嘴说话为美德的萧家高手们,也露出年轻人活泼的性格。
当!
凤鸣笑道:「有话快说,不许浪费时间,不然你就是容虎第二个要警告的对象了。」
「对!连胜负也要抛开!」容虎大义凛然地反问:「鸣王以为古往今来的名将是怎么成长出来的?当他们站在强大的敌人前,面对那些令他们千古留名的大战时,谁又会事先知道自己会取得胜利,日后能被后人敬仰?当主帅,最重要的是放开一切,拚尽最后一滴热血,不管胜负,也不枉白活一场。只要鸣王可以做到这一点,这里所有人都甘心为鸣王献上性命!」
曲迈得到指示,立即把话匣子放开,「照我看,弓箭的事情,要有三方面的准备。」
「抛闲胜负之心?」凤鸣蓦然一震。
「哦,还有三方面?」
陷入思索时,容虎接着尚再思的话往下说道:「世上没有不死人的战争,也没有永远不败的将领,但却有不屈的战将之心。卓越的将领必须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大战就在眼前,鸣王如果不能抛开生死和胜负之心,还一味担忧自己肩上的重担是否有本领承担,或者万一指挥错误害死人怎么面对大家这种末节,那么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冉青,你少给我插嘴。」曲迈笑骂了冉青一句,继续道:「第一,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敌人给我们弓箭上,万一他们不射箭怎么办?所以还是需要拨出一部分工匠,在扎草人的同时,也赶制出一批弓箭。」
凤鸣被他的话触动,仔细咀嚼尚再思话中深意。
「有道理。」凤鸣点头。
「秋蓝,妳这样说就错了。」出人意料,尚再思竟直接反驳秋蓝的话,目光停在凤鸣脸上,认真地一宇一顿道:「鸣王请记好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如今全部交付鸣王,可以打败敌人,固然是最好,但即使无法取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得到凤鸣肯定,曲迈更信心,说下去道:「第二,草人除了放在沙滩上,还可以放在临时搭起来的箭台附近,甚至和真正的弓箭手并肩放,敌人就算知道这些是草人。这样可以混淆敌人视线,掩护我们的弓箭手。因为要除掉我们的弓箭手,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对着这边放箭。」
秋蓝和秋星一同陪在凤鸣左右下船,一直站在凤鸣身后,此刻秋蓝竟也开口言,柔声道:「鸣王不是给我们说过「背水一战」的故事吗?那个背水一战的将军也是以少胜多,最终取得胜利。只要鸣王振作起来,一定也会像他一样打败敌人。」
容虎微笑道:「这个想法很好,如果我箭囊空了,可以顺手拔身边草人身上的箭用,又省力又省时间。」冉青嘻嘻笑着拍拍他肩膀,「容虎,你拔箭的时候小心点,千万不要没拔到箭,而被敌人当成了草人。」
「认识容虎这么久,只有这句话最痛快。」冉青大声叫好,哈哈笑道:「不瞒少主,刚才在船上开会讨论的那一小会儿,我也难受死了,但一旦踏足沙滩,看着阳光这么灿斓,心情不自觉就好起来。至少我们不再是被人打得到处逃窜的狼狈老鼠,而是敢据岛和一国大军硬战的汉子,这一仗无论输赢,我们在世人眼中,都将是值得敬佩的好汉。」
尚再思皱眉,叮嘱道:「敌人大军杀来,人员众多,根本不愁伤亡。我们则不同,只有九百多人,伤一个少一个,你们都要小心,保存战斗力是最要紧的,尽量避免受伤。」
容虎从容道:「就是因为糟得不能再糟,属下才终于放闲一切,不再有任何顾虑。从登上惊隼岛的这一刻起,属下明白一切已成定局,和同国大军的交战不可避免,而且地点就在这里。从现在闲始,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打败强敌,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可说。」
「我可以说第三点了吗?」曲迈咳嗽两声,表示他还要继续。
凤鸣看着容虎,惊讶地问:「怎么一到了惊隼岛,连容虎也露出笑容了,你不是一向最担心这个那个的吗?这种糟得不能再糟的地步,你还笑得出来?」
冉青赶紧捣住嘴,道歉道:「我不插嘴了,曲迈大哥请继续」
自己害怕得直抖的样子,肯定被跟随他的下属们全看出来了,否则大家也不会如此关注这一点。
看着下属们积极主动的为到来的战事做各方面思考,凤鸣浮起有点古怪,却也无比自豪的感觉。彷佛一段复活的历史在自己面前苏醒般。身边谋士忠良一堆,而自己,俨然就是坐镇一方,深受众人爱戴的统帅,如果现在再来一杆帅旗和一座金碧辉煌的帅帐,左右再站两排十七八个手持长枪,身穿盔甲威风凛凛的护卫,那就更像了。
凤鸣嫩脸一红。不怕老责的说,听了船破人少,缺武器又会断粮的报告后,他确实斗志低落,至于打败同国大军信心,早不知丢到爪哇国哪条下水道去了。
可惜他们仓促登船,没人来得及带上盔甲之类笨重的防护工具二当大战开始后,对上有整个同国后援支持的同国正规军,没有正式装备的凤鸣一方人马将会吃上军备不如敌人的大亏。
凤鸣哭笑不得,「要鼓励我也用不着这么露骨,惊隼岛三面都是悬崖,不从西边登岸,同国大军难道会从其它地方爬上来吗?这一点傻子也看得出来吧。」容虎莞尔一笑,「他们也不想这样吹捧鸣王,不过是担心鸣王失去斗志,对这场战斗不再有信心罢了。」
盔甲和盾牌都缺,如何对付射箭的敌人呢?想到眼前这些年轻的下属们在血战后不知有几个能活着离开,凤鸣心头一沉。但旋即又猛一咬牙,强逼自己不许沮丧,必须继续以放开一切,背水一战的心态看待眼前──
「少主目光过人。」
衣袖忽然动了动,身后的秋蓝或是秋星在轻轻扯他。
「只要守住这里,什么同国大军都不过那么一回事嘛。」
「第三,自然和少主想出来的草人有关。尚侍卫不是担心草人会很快被敌人看穿吗?我们就想点办法,让草人更像人。」
「对、对,这地方最关键不过。」
这群年轻好汉,不管身份高低,能力强弱,背景为何。最终因为不得不面对的强敌人而紧密联合,并且不再有所顾虑,人人施展出自己的浑身解数,贡献力量。
经过连番大难中的相处,西雷众人已和萧家派系高手们生出足够的默契,站在他身后的曲迈冉青等人把他的手势瞧得清楚,立即响应,纷纷附和。
凤鸣正想回头看看秋蓝,秋星有什么事,闻言却不禁被曲迈吸引过去,好奇地问:「怎么使草人更像人?」
尚再思露出喜色,「鸣王不愧是出色的主帅一眼就看穿坚守惊隼岛的关键,这片沙滩确实是我军必保之地,只要守住这里,同国大军将寸步难进,只能在船上作战,无所凭借。」一边说,一边手垂在大腿侧,悄悄朝后面迅打个手势。
曲迈指着罗登道:「罗总管船上不是有一批本来打算运去外地卖的衣裳吗?现在既然卖不了钱,也不要浪费了,拿出来让草人穿起来,多少也比较像人。」
这场不公平的战,是打定了。凤鸣走过踏板,登上惊隼岛的西面,也就是岛屿比较平坦的一面,多日在船上颠簸,双脚忽然踏在柔软的沙滩上,仍有几分像在水上左右晃荡的错觉。凤鸣观察了一下附近,下结论似的道:「等同国大军赶来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守住这地方,如果让他们人数众多的士兵杀上6地,大家就都要玩完了。」
凤鸣立即同意,「那很好啊,现在还管什度钱不钱的?快点把货物从船上取下来吧!」
萧家船队经过两次惊心动魄的突围,又碰又撞,渡过莫东海峡,船身已经浑身伤痕,有几艘大船还多处入水,露出令人担心的微微倾斜之态,多亏众人齐心合力和罗登训练出来的老练水手,总算平安到达;不过,光看船只状况,也知道再也不用打万一开战不力就坐船继绩逃的如意算蟹。
罗登却一脸诧异,「什么衣裳?属下一点也不知道?船队是负贵接送少主的,什么时候进了货物?」
剩下的一面比较平坦,还有一个小小湾道,银沙在日光下耀耀生辉,总体来看,应该是惊隼岛最适合登6和坚守外敌的地方。
「哦!」冉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批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师傅下船了,我代为收下的。这批棉衣是几天前送到船上的,也不是什么上好的质料,我本来想拒收,但听说是少主特意命人制作,说什么要送到东凡去,还古古怪怪的说要保密,一堆破烂棉衣,有什么好保密的?真奇怪。」
岛屿被汪洋大海包围着,却没有想象中孤零零可怜小岛的模样,相反,这面积不算大的孤岛三面环山,陡峭悬崖下拍起千层浪花,猛禽隼鸟也不敢轻忽,自有一股傲然独立的气势。
「啊!」凤鸣反应出奇强烈,猛然跳起来,差点一个跟斗栽到沙里,被容虎扶住后站稳了,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对冉虎道:「你再说一次!」
当船只靠近,近观惊隼岛的地形时,凤鸣才真正明白「惊隼」这两个字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