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水声越来越大,看来那道林中的急流就在不远。
对着贺狄的摄人气势和威胁,摇曳仍能笑得出来,而且好像还笑得非常开心。
余浪见马匹度减慢,双方距离逐渐拉近,知道局势危在旦夕,一咬牙,依仗高的策马技术,松开缰绳空出双手,取出挂在马侧的弓箭,回头锐目一扫,目标瞬间就定在最前面四个持火把的人身上。
他厉害,摇曳也不简单。
簌簌簌簌,余浪侧身搭弓,须臾之间,四箭破弦而出。
贺狄抹去虚伪笑容,脸色一沉,凶恶尽显,言辞更为犀利尖刻,「奉劝夫人一句,和单林海域里混的人打交道,不可太过贪心。你儿子可以得到双亮沙航线,已是平白捡了个大便宜,竟还有脸提出要我单林王族随时准备倾其所有,竭力相助?当他眞是我不可缺少的盟友吗?这等可笑妄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看在子岩的面上就不计较了。不过,事情可一不可再,日后萧家如果再这么无礼,请恕我不再给任何人面子,我会立即把子岩绑起来扔上船,然后撕毁协议,扬长而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萧家少主是个无法维持连盟的废物。不怕死的就来追吧,在单林海域,老子怕过谁?」一声悸人到极点的冷哼,王族的贵气和海盗的霸气同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啊!」
双方敞开天窗说亮话,再也不必遮掩。
惨叫声和马嘶声同时响起。
贺狄被她的狮子大开口弄得愕然片刻,才啧啧摇头,讥笑道,「夫人眞会漫天开价,可惜你的货本王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仔细想想,夫人手上并无筹码,我回去之后会把子岩怎么样,你我心知肚明,可是你有胆量告诉鸣王吗?你比鸣王本人还担心双亮沙航线的事,又怎会为了一个侍卫逞强出头,破坏单林和鸣王之间的协议?让我明白的告诉夫人,我抱着的这个男人,是我用价比黄金源源不尽的双亮沙换回来的,他一日在我手中,双亮沙航线就存在,一旦他离开本王子可控制的范围,协议立即作废。」
余浪背着烈儿,毕竟阻碍身手,何况又是在高奔走的马上。四箭出去,只射中三人,一箭偏了准头,射在马上。
「当然不是。」摇曳也颇有谈判的气势,「我请王子殿下私下密谈,是想请王子殿下向我亲口保证,你单林王族不但会全心全意帮助凤鸣开拓双亮沙航线,而且将来一旦凤鸣有求,王子必须倾其所有,竭力相助。天下大乱已至,你单林岛国独立于外,定不会受到战乱连累,关键时刻,也许你就是我儿子的救星。」
虽只如此,却足以引起后方追兵的片刻慌乱,何况领路的四个火把都掉在了路旁,前方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追兵马不得不有所减缓。
贺狄才不吃她这套,眼神冷硬地盯着她,「夫人要我进来,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你看穿了子岩的眼神吗?」
余浪用过人的胆识本领,为自己赢来这珍贵的转机,拚死策马之余,不忘回身急射,惨叫声中,追兵纷纷落马。
摇曳夫人却摇头笑道,「王子殿下误会了,你与凤鸣结成同盟,许诺开拓双亮沙航线,使凤鸣免受他爹的严厉责罚,这已是摇曳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除此之外,摇曳还有何求?」
瞬间,他们和追兵的距离再度拉开大段。
子岩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顿时眼神黯淡下来,那大失所望又揉着悲愤的乌黑眸子,愈诱人疼爱。
但马匹体力已经快到达极限。
这女人如果想帮你,又怎么会约我入内室,这般情形,分明就是想趁机要挟。
正在最危急的关头,前方出现一个小土坡。
子岩我的小宝贝,你高兴得太早了。
水声正从那边传来。
贺狄被摇曳逼问,一点也不心虚,反而露出邪魅的笑容,讃道,「夫人眞细心,光从眼神就能猜到这么多。」舒了一口气,淡淡道,「不如彼此爽快点,请夫人直接告诉我,为了帮本王子隐瞒这个小秘密,夫人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吧?」低头扫了眼睛正闪烁出希望光芒的子岩一眼。
余浪精神大振,扬鞭策马往土坡上冲去。
如果被贺狄带回去,连吃饭洗澡和大小解都要求助贺狄,那眞是生不如死。
后面的追兵也已经听见水声,远远看见余浪奋力冲向土坡,眼力稍微高明的都顿时明白他要藉水势逃离,大为焦急。
他知道自己职责所在,无法不与贺狄虚与委蛇,但若摇曳夫人知道实情,至少可以把自己暂时留在别院,等力气恢复了再交给贺狄。
「别让他逃了!」
子岩心里感激得几乎哭泣。
追了半夜,又被余浪的狠箭射红了眼,想到余浪一旦跳入水中随流而去,追击的难度将大大增加,不少人焦急之下,不由分说搭弓就朝坡上射去。
箫圣师好眼光,挑选的女人果然厉害。
他们就在余浪后方,射箭比余浪要方便上十倍,一人动百人动,顷刻乱箭破风而来。
没想到洞悉贺狄奸恶面目的,竟是摇曳夫人这个出名冷漠无情的女人。
余浪人骑刚刚冲上土坡,人疲马乏度稍减,正处于背部曝露最大的危险中,烈儿听见身后簌簌风声,一箭堪堪从耳边刷过,眼都来不及眨一下,背后骤然传来钝痛,想必是被射中后背却被凤凰甲挡住了。
如果不是没办法说话,子岩一定大声叫好。
「不许箭!」永逸的怒吼从后方传来。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看子岩的眼神,不但焦虑不安,而且惊恐,好像很怕与王子相处。王子是否对他做过什么恶行呢?这毕竟是凤鸣的属下,我这个做娘的,总不能不过问一下。」
此时,余浪的身形却在半空中一滞,爆出一声嘶哑的痛苦叫声,跌下马去。
贺狄浑不在意地耸肩,「多少猜到一点,不过最好还是请夫人自己说明,免得大家误会。」
烈儿大惊。
摇曳转过身,面对贺狄,「王子殿下应该猜到我为何请你进来了吧?」
他们已经到了土坡高处,此刻余浪从马上栽下,身不由己朝追兵视线不及的另一边坡下滚去。
内室的木门,被贺狄用脚轻轻踢得合拢来。
烈儿和余浪绑在一起,两人一同从坡上翻滚下来,瞬间天旋地转,手脚不知擦伤了多少处,到了坡下才总算停住。
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