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缓缓下垂,落在儿子年轻俊逸的脸庞上,目光变得柔和。
见凤鸣身影消失在房门处,容恬才敛去嘴角的笑意,沉声问,「什么事如此紧要,夫人竟连凤鸣都要遣开?」
「起来吧。」她俯下身,把洛云从地上带起来,视线怜爱万分地停在这张与自己酷似的脸上,轻轻地叹息,自责道,「你爹最想要的,是一个梦想中的继承人。娘没有本事,没能满足他的愿望,却害苦了你,让你在萧家受那些不明不白的闲气。」
人人都有娘,怎么就他这位偏是天下少见的难伺候?自己偶尔见一次就这样了,可怜的老爹箫纵,说不定已经被拧得遍体鳞伤了。
洛云总是冷漠的俊容浮现一阵激动,「有舅舅照拂,我过得很好,并没有受苦。受苦的是娘……」
不由大叹倒霉。
「你知道娘在受苦?」洛芊芊截断他的话,幽幽叹道,「好孩子,天下能明白我心底这些苦楚的,除了你舅舅,就只有你了。你若眞的心疼娘,就为娘办一件事。」
不知道什么事这么重要,连他都不许听。
洛云心中一凛,沉默下来。
垂着脑袋往外走。
「怎么?你不愿意帮娘?」
凤鸣这才「嗯」了一声。
「娘要杀掉他吗?」洛云沉声道,「娘有没有想过,就算那人眞的死了,他父母难道不会追查吗?若是查出我们母子还有舅舅参与其中,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我更担心的是……」最后一句吐出一半,骤然遏住。
容恬微笑道,「就听你娘的话吧。」
洛芊芊似已猜到他想说什么,仍低声问道,「你最担心的是什么?」声音如幽烟般飘渺空洞。
凤鸣眼睛直,半天才弄明白她不是开玩笑,只好眨巴眨巴眼睛,转头去看容恬。
洛云咬牙,「我最担心的,是爹永远都不会原谅娘。」
摇曳夫人道,「娘要和西雷王聊正事,你给我到外面去,乖乖等着,不许乱跑。」
「你是担心,箫纵他会亲手杀了我吧?」洛芊芊惨然笑问。
吓得凤鸣忙跳起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洛云没有作声。
凤鸣捂着耳朵和容恬一起坐下,却被摇曳夫人瞪了一眼,「谁叫你坐了?」
洛芊芊仿佛自言自语,「不错,为了向那个女人交代,他说不定眞的会亲手杀了我。但他还能怎样呢?那个女人的儿子一死,他唯一的儿子就只剩你了。他可以视我如无物,却绝无法再视我的儿子如无物。」
摇曳夫人却被容恬这一句附和哄得心里舒服,笑着打量他道,「还是西雷王会说话。坐下聊吧,刚好,我也有点事要找你。」
洛云本来不想刺激母亲,但又不能让她继续这么妄想下去,一脸不忍地提醒道:「没有了儿子,还有孙子。而且听说这个孙子,有着最让他满意的练剑天赋。」
人家哪里不孝了?
「哼!摇曳的骨肉,会有什么天赋?你剑法比那个小杂种强多了,日后生下的儿子自然也会比那个小杂种的儿子强上百倍。」
凤鸣无比委屈地瞪着容恬。
「娘……」
容恬却早知道摇曳夫人脾气怪异,不可与常人看待,这样的小事,不如顺着她的意好,淡然点头附和,「确实有些不孝,夫人念他年幼无知,包涵一下好了。」
「什么都别说了。」洛芊芊狠狠拂袖,转过身,倔强倨傲的背影对着洛云,「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而且你的住处,我也是刚刚知道嘛,何来早点请安一说?
洛云僵立片刻,才无奈地问,「娘到底要我怎么做?」
上次娘你老人家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怎么追问啊?
洛芊芊听他口气松动,这才满意地回过身来,交给他一包东西,「同国大王生辰快到,当然庆祝的典礼会先在庆离府邸里开始,那个女人的儿子一定会到场。你要在前一天晚上,把这药下在他和他侍卫们的饭食里。」
凤鸣哭丧着脸揉自己可怜的耳朵,一肚子苦水。
看见洛云拿着那药包不语,又压低声音道,「不要担心,这些药并不致命,只是让他们乏力,不到生死力拼的时候,他们绝察觉不出来自己被人下药。娘也不会蠢到亲自动手,自然有傻瓜替我们杀了这个祸害。」
「他要是有孝心,早就该过来请安了。磨磨蹭蹭的,为什么今天才过来?不孝子。」摇曳夫人悻悻数落两句,不过总算放过了凤鸣的耳朵。
洛云大概已经猜到,沉声问,「是庆离?」
容恬看得心疼,伸手抱了凤鸣护在怀里,含笑道,「夫人请松手吧,凤鸣极怕疼的。他虽然态度有些不敬,毕竟是一片孝心过来看望你。」
洛芊芊点头,脸上掠过一丝不屑,「那个所谓的大王子,还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赢得声望,藉此登上王位。哼,只要他一得手,消息传出去,下一个被你爹宰掉的必定是他。洛云,你下了药后,立即和你舅舅藉故离开,到约定地点和我会合,千万不要和那人一起去见庆离。他带着一群没有作战力的侍卫,只要被庆离秘密招募的高手包围攻杀,必死无疑。」
「不敢!不敢啦!」
洛云满腹心事,默然良久,忽然道,「这些日子和他相处,我觉得他虽爱玩爱闹,一身孩子气,到关键时刻却常有惊人表现,说不定到那天,又会再度显示出阿曼江水战上的勇悍英明。如果这次庆离无法成功杀死他,娘又有什么打算呢?」
「看你还敢不敢怀疑老娘的慈母之心?」
「你想说什么?」洛芊芊犀利的目光直射向他。
「耳朵要掉啦!容恬救命啊!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