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不忍,问道:“国师下次有事,派人叫我过去好了。”
苍颜相对于军亭的冷淡敌视,算比较和颜悦色,三杯热酒下肚,忽问:“听说鸣王从小被当成西雷的太子养育?”
鹿丹挣脱凤鸣扶持,勉强站稳,笑道:“让鸣王瞧见笑话了。”
“啊?是的。”凤鸣心里打个顿,温声答道:“当年西雷内部不稳,怕有人谋害太子,所以老容王用自己的儿子替代太子留在宫中,而将真正的太子,即后来的西雷王留在身边保护。”
他缓缓站起来,身子猛然一歪。凤鸣惊呼一声,抢前扶住他,才知道他竟已虚弱到这种地步。
“呵呵,老容王用自己的儿子……”苍颜豪爽大笑:“听鸣王这般口气,似乎在说外人的事情一样,老容王不就是鸣王您的父亲吗?”
鹿丹沉默良久,低低叹道:“鸣王这般心肠,鹿丹真不知该为大王庆幸,还是该为鸣王担忧?”拍拍凤鸣的手,沉声道:“别担心,有我在这宫廷一日,军青就不敢碰你一分。大师……唉,我今天无法向大师讨教了。”
凤鸣听他话里有话,蓦然一惊。
他这话虽千真万确,凤鸣也确实被他害得很惨,但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凤鸣似乎被人用刀戳了两下似的,眼泪几乎淌下来,哽咽道:“王宫里名贵草药众多,又有最好的大夫,国师不要胡思乱想。”
天啊,不会现在整个东凡都知道他是移魂之人吧?难道鹿丹临死前有对他搞鬼?亏他刚才还万分同情鹿丹。
“鸣王曾教过鹿丹一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鹿丹见他那样,反而笑了,低声道:“早告诉过鸣王的,难道鸣王以为鹿丹上次的话是在撒谎吗?现在军令司那边八成也瞒不住了。鹿丹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值什么。”
“苍颜将军说对了一半吧。我从小被送入宫中,父亲全心全意保护真太子,都不大管我这个亲生儿子,所以父子之间难免疏远。”凤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缓缓饮了一杯。
凤鸣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冰冷一片,远看还不觉什么,现在近看,才现鹿丹似乎消瘦许多,不由暗自担心,皱眉道:“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
苍颜仰头喝下一杯,将酒杯放在掌中把玩,不时抬眼瞅一眼凤鸣。凤鸣心里有鬼,被他有若实质的目光一刺,浑身寒毛一大半很没有骨气地竖了起来,不由暗道:下辈子投胎一定要个正式点的手续,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一律不干,不正式说什么就是心虚呀。
鹿丹摆手阻止,又咳了一会,慢慢止住了,轻笑道:“天越来越冷了。”脸上两圈晕红,倒平白添了不少美丽。
“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苍颜沉吟良久,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凤鸣皱眉,凑前道:“国师没事吧?随茵快端热茶来。”
“老将军有话请说。”
鹿丹道:“不要劳动孙子大师,实话说,鹿丹这次来,也不过是为了见见鸣……咳咳咳……”居然举手捂住嘴,连咳了好一阵,似喘不过气。
“唉,这件事,如果容恬尚在,鸣王还是西雷重臣,我绝不会提一个字。但现在的情势,提出来似乎也没有关碍吧。”
随茵从帘子后转出来答道:“大师说她累了,回房休息,请鸣王招呼国师。”
这下,连军亭也露出认真的神色。
“别说了,还不是那什么军务议厅,他们怀疑我师父撒谎,真是岂有此理。”凤鸣坐下,将事情说了一遍,才忽然想起来:“师父也和我一同回来的,怎么不见了人影?”
苍颜叹了一口气,凑前道:“鸣王可知,你的相貌气质,和我多年前一个故人很象。初见时,我差点把你当成他的儿子,所以一见而对鸣王生出好感。”
鹿丹转身,唇角勾起:“刚刚细听鸣王进来时的脚步声沉重匆忙,似乎受了气。但此刻听鸣王的声音,鸣王的心情又似乎好得很。”他身着一套大红长袍,映出白皙肌肤,好看之极。
凤鸣瞪大眼睛。
凤鸣赶紧进去,远远看见鹿丹挺拔的背影,不知为何,悬起的心竟轻松了一点,露出笑容道:“好大的雪,国师竟然这个时候过来,不怕冷吗?”
军亭插嘴道:“将军一定弄错了,鸣王生长在西雷王宫,是老容王的亲子,怎会是别人的儿子?”
一下马,随茵和几个大侍女迎上来道:“国师来了,正在客厅等鸣王呢。”
“这正是问题所在。请十三军佐站在老容王的位置想想,在可以用他人的儿子顶替的情况下,他会把自己唯一的亲子送进随时可能被暗杀的危险境地吗?”
一路追上太后,凤鸣唯恐有人监视,不敢开口和太后谈什么,两人闭嘴不言,分别乘小轿和马匹回到宫殿。
凤鸣手一松,酒杯匡当一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