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光道:“鸣王你看,大王已经来了。你再哭,他就要笑话你了。”
若言一直默默在旁观察,忽然心中一动,沉声道:“我在这里。”一把将凤鸣从妙光手中接过,轻轻搂着,拍着凤鸣的背,对妙光使个眼色,笑道:“我好端端的,谁说我不在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也没有你好看,我不会去见的。”
凤鸣果然上当,收了哭声,伏在若言怀里揉揉眼睛,不好意思道:“谁哭了,一定不是我。”
“你骗我,他一定是去见那女人。”凤鸣却低吼一声,目光四处怯怯张望,仿如失去倚靠的孤儿般,竟哭了起来:“容恬,你在哪里?”
“好好,不是你。”若言笑。
妙光忙道:“大王立即就来,他处理了国事立即过来。”
异人熬好汤药,送上来。若言接过:“凤鸣,来,喝药。”
众人大惊,生怕他立即想起容恬已死。
凤鸣瞪大眼睛:“我为什么要喝药?我病了吗?那个毒还没有解吗?不不,我不要中毒!”他露出害怕神色,又缩在若言怀里。
凤鸣茫然抬头:“容恬在哪?”他眼中波光闪闪,似乎已经湿润,忽然皱眉,怔怔地喃喃道:“容恬不在了,有个男人说容恬已经不在了。是谁?是谁说的?”
若言与妙光对看一眼,都不约而同想起浮岩之毒。
异人取了纸笔,写下几个大字展给她看―――极险之时,能哄就哄。重回现境,恐生不测。
若言哄凤鸣:“你乖乖把药喝了,毒就可以解了。”
他激动起来,连连咳嗽几声,吓得妙光连忙帮他拍背,摇头道:“不是不是,大王才不理会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尴尬又担心,频频望向异人求救。
凤鸣愁眉苦脸看着若言,似乎真的分不清若言和容恬的模样,撒娇道:“只喝一半行不行?”
凤鸣脸色一变,拔高声调道:“我知道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要来对不对?容恬一定陪她去了,还不让我知道。”
“不行。”
“因为……因为……”妙光一时想不出理由,脑里念头直转。
一轮哄劝威逼,总算让凤鸣将汤药喝下,又沉沉入睡。
“为什么?”
若言看着凤鸣安睡,皱眉不语。
“哦哦,是,是。”妙光连忙顺着改口:“可是大王有令,今天不可以出宫。”
异人小声道:“看来鸣王刺激过甚,已经神智不清。”
“今天出宫审视梯田啊,你怎么搞的,一大早什么都糊里糊涂的。”
妙光问:“可有根治的方法?”
妙光脸色古怪:“准备什么?”
“神智混淆,是最难治的毛病。”异人一脸无可奈何。
“准备好了没有?”凤鸣又问。
若言为凤鸣盖好被子,站起来,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可有办法验证他是否真的神智不清?他向来诡计多端,我们不得不小心。”
妙光与异人交换目光,异人微微摇头,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说凤鸣可能神智不清了。
妙光诧道:“他病得如此重,还能假装?”
凤鸣左右看看,笑起来:“秋篮你真是胡涂了,居然连太子寝宫都不认得,亏你还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难道是昨天烤鸭子,炉火把你烤胡涂了?”
异人摸摸花白胡子,摇头道:“神智方面的病极难入手,鸣王是否真的神智不清,实在没有可以肯定的方法。但有一事,请大王注意,如果鸣王是真疯,那检验只会让鸣王受到刺激;如果鸣王是假疯而被大王立即拆穿,鸣王恐怕会生起其他顽抗念头,如此一来,可能会使鸣王的伤势恶化。”
“我……”妙光惊讶之余反应过来,眼珠一转,试探着走近,露出笑脸:“我没有站远啊,鸣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就是说,无论如何,当前都是保持这种模样最好?”妙光担心地看看凤鸣,抿唇道:“王兄,就让鸣王把你当成容恬,那不挺好?”
凤鸣皱眉道:“你站这般远干什么?容恬呢?”
若言不知想起什么,哼了一声,低头审视凤鸣的睡颜片刻,舒出一口长气,点头道:“我明白了,暂且就这样吧。真疯也好假疯也好,他反正逃不出我的手掌。”
她小心喊了一声:“鸣王?”
“西雷失去大王,太后勉强支撑。只要等王兄做好准备,就可以挟鸣王讨伐西雷。离国兵强马壮,鸣王又在我们手上,西雷一定会人心溃散,尽早投降。”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妙光停下脚步,疑惑地瞪着凤鸣。
“不错,只要鸣王在手,西雷已是我囊中之物。他这个模样,说什么也比清醒时要死要活的模样好多了。”若言微笑。
凤鸣的表情比昨日更困惑,若言耐心等着他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眸中盛满迷惘,凤鸣转头,看见刚刚进了寝宫的妙光,眼中亮了亮:“秋篮,怎么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他向妙光伸手,口里却喊着秋篮的名字。
于是,离国中多了一个身份贵重的囚犯,大王寝宫中多了一个住客。
“鸣王醒了?”
凤鸣时好时坏,好的时候静静坐在寝宫角落,可以认出妙光不是秋篮,若言不是容恬,俊美的脸上一派小动物般的警戒,恶狠狠瞪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只要他是清醒的,就别指望可以不用武力使他吃饭喝药。
终于,凤鸣醒了,低低呻吟一声,仿佛从梦中醒来是一件困难的事。寝宫中的人都屏息等待。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无论何时,里面的光芒总叫人惊叹。
所以,若言更喜欢坏的时候。
俊美的脸,直挺的鼻,和苍白的唇,都让指尖眷念。
坏的时候,妙光成了秋篮,若言成了容恬,凤鸣会笑眯眯地在院前晒太阳,和若言说点毫无意义的胡话,苦死人的药,只要哄一哄,凤鸣还是会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