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孩子是从母亲的肚子出生,比起父亲,母亲与孩子更有骨肉相连的关系。
但景致对于这种关系的感受并不多,她?的母亲在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走了,时?间正好就是景向维背负了快一千万债务的时候。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景致,景致也不知道她母亲在哪里,过得好还是不好。
这种感受她都是从影视或者文学上得知的,它们告诉景致,细胞卵在子宫着床的第一天,这种奇妙的联系就开始建立。
景致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她?和程寄的孩子。
这个荒诞的念头转瞬即逝,更多的是让景致后背凉。
她?把早孕检查报告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随后带着景向维的检测报告进了医生办公室。
在她?走后,一道高傲的嗓音对着身边的司机吩咐:“捡起来。”
办公室里,看完景向维检查报告的赵医生一脸愁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斟酌着怎么开?口。
对上?景致殷切的目光,赵医生很?快低下头:“你爸爸的肾衰竭已经到了第二期,如果没?有精心?再精心?地看护,继续衰竭是必然?的结果。而?且像今天这么凶险的情况越来越多,到最后。。。。。。”
赵医生看了景致一眼?,想要说的话不言而?喻。
可是精心?再精心?地看护,就意味着更多的钱。
赵医生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和联系方式,他递给景致:“如果你想转院,可以联系这个方医生,他是我高几届的学?长。”
这两天翻遍了北京所有医院的景致对这个名字自然?有印象,方医生在治疗脑梗以及脑梗引起的其它疾病问题方面很?有权威,而?且他所在的医院设备更加先进。
正因为如此,治疗费用也相应地提高。
景致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从办公室出来,景致有些茫然?,也有些逃避似地不愿意回病房,她?坐在门诊部?与住院部?相接的长廊,着呆似地看着窗外风景。
一道娇俏的声音煞风景地打断了她?。
景致像是慢了半拍似地回头,见到关舒文穿着嫩黄色的碎花连衣裙站在不远处,背着长链单肩包,双手抱胸,景致细细的秀眉蹙起,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她?就知道了。
小小的纸团被关舒文扔过来,落在地上?,又朝着她?的方向滚了滚。
那个纸团似曾相识,景致犹豫地捡起来。
“怎么?看你样子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关舒文抬起尖尖的下巴,“可是怎么办呢?我是来给你送钱的,做笔交易吧。”
展开?纸团,看清上?面的名字后,景致气得忽然?站起来:“关小姐,这是我的隐私。”
“丢在垃圾桶的算什么隐私,”关舒文低低地笑了两声,忽然?正容,薄薄的红唇中吐出两个字,“恶心?。”
景致抓紧手指,用力地撕掉检查报告,愤怒地转身就要走。
关舒文高喊一声:“景小姐难道忘记你爸爸了?这个机会我只给一次,24小时?内不要,掉在地上?可就没?了。”
粉身碎骨的报告单被掼进垃圾桶,金属盖啵楞楞地响个不停。
景致回到了病房,只有小翊在,景向维躺在病床昏睡,整张脸浮肿,泛着不正常的红紫,像个泡了水的紫薯馒头。
小翊一会儿刷刷手机,一会儿看着景向维,有些无聊,没?有注意到景致已经回来,薄薄的挡帘遮不住其它病人?的声音。
景致让他先回去休息,等会儿景奶奶就过来替班。
小翊觑了她?一眼?,担心?地问:“小景姐姐,没?出什么事吧?”
景致实在笑不出来,往他的黑色背包里塞了点?水果:“能有什么事,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哦。”小翊不情不愿地背起书包,趁着景致不注意,飞快地抽出贵价的水果放回在桌上?,脚底抹油跑开?了。
白色的桌上?是两盒蓝莓和半个哈密瓜,算不上?很?贵的水果,景致看着五味杂陈。
一个小时?后,温以泽开?车送景奶奶过来,还给景向维带了点?干净的衣物。
景致去楼下接人?。
奶奶看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往日那般热烈地打招呼,把手上?的袋子给景致后,一个人?朝前走。
景致故意走慢一点?,与温以泽并排走,“我奶奶看上?去怎么不太高兴。”
温以泽看着路低头说:“来的路上?接到个电话,好像是你们家亲戚让奶奶准时?还钱。”
奶奶的电话是外放的,那人?声音又大,温以泽听得清清楚楚,他省略了那人?凶狠的语气,和难听的词汇,尽量委婉地告诉景致。
这样难堪的家庭丑事让外人?知道,景致扣了扣塑料袋子,就连余光都不敢看向温以泽,低头说:“谢谢。”
温以泽攥紧车钥匙,凹凸不平的纹路磨着掌心?软肉,假装没?有听见。
他是来送奶奶的,稍微坐了坐就要去吕碧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