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盘缠又缺,便找上一家青楼。
白少情微笑不语。
索性在北方趁着风光明媚好好散心,闲时湖边吹箫林中抚琴。他已有计划要入正义教门下,暂无心思继续偷学武功,这几日便当真象不会武艺的书生一样轻轻松松四处游荡。
封龙的目光,忽然有点凝固。他总是深邃精明的眼瞳,瞬间有点迷幻的涣散,在望向白少情的片刻,多了点跳动的光芒。
白少情对着南面,苦笑道:「罢了,还你的人情还个够本,我等一月快到了再去偷吧。」
沉稳的手,仿佛冲破层层障碍般缓缓而来,轻轻按在白少情看似瘦削的肩膀上。
三天后,才一身风尘地现,已离莫天涯好远。
白少情居然也有点痴了,就象他的肩膀第一次被人这样轻轻碰着,就象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看着。朦胧间,竟有一种把自己交付出去的冲动。
越不去想,心绪越乱。他只想离封龙所在地方越远越好,一路朝北,也不叫车也不买马,心头烦闷,居然连轻功也不想用,在官道上一个劲赶了三天路。
他交付自己的次数实在不少,唯独这次,却异样紧张。
「为何想他?」白少情恼怒:「他是武林盟主,等我偷了剑入了正义教,两人更是死敌。」
月光下的封龙英俊异常,那小麦色的皮肤和极有性格的浓眉,没有一处不是天公仔细雕琢。
原打算三天后盗剑,可离开莫天涯才一天,封龙的爽朗笑声,已经不时浮现心头。
喉咙渐渐干渴,白少情蠕动嘴唇,他忽然不想再等。
「我不要你送。」白少情将碧绿剑摆在床头前轻声喃喃:「报你三天款待,蝙蝠暂不取此剑。三天后,我抢也好偷也好,一定把碧绿剑弄到手。」
「大哥……」
不过,很快它的主人就会看见它,把它重新珍惜地放回身边,就象白少情取回属于自己的黑衣黑鞋一样。
幽幽一声呼喊,似乎石块扔在平静地湖面,扰碎上面美得炫目的月影。封龙蓦然一震,似乎醒悟过来,脸上又是惊惶又是羞愧,但各种神色一闪即逝,随即微笑道:「少情,你衣裳都湿了,天虽然热,这样还是会着凉。」双手还是按在白少情肩上,暗中运功为他把衣裳烘干。
孤独走在烈日之下,手也是空的。碧绿剑不见踪影,它留在莫天涯,那间贵客已经离开的房间里,和白少情一样孤零零。
一阵暖意传来,白少情定定望着封龙:他虽喜欢我,却不敢开口。对了,他想着我高风亮节为人清白,怎知道我早就肮脏不堪?
那心呢?身体被诱了,心又如何。
一夜赏景,两人之间多了一些说不出口的心思。天渐渐亮了,封龙看白少情一眼,轻道:「少情,你把眼睛闭上。」言辞中,居然少了昨天的光明正大。
黑衣黑鞋虽然已经随他多时,却不舒服。穿过封龙为他准备的丝绸和好鞋后,这些在街边廉价买来的东西如何会让人觉得舒服?白少情默默叹气,不过几日,身体就会记住好东西的滋味。
白少情心里暗笑,偏偏睁着眼睛:「大哥,我虽不会武,却一直向往武林中人可以飞来飞去。你抱着我施展轻功,我不会害怕。」
不辞而别,是蝙蝠的行事作风。他已换了原来那身粗布织就的黑衣,穿回那双有点烂的黑鞋。
「你喜欢轻功?」封龙问:「我教你。」
次日艳阳再现,白少情已经孤零零走在官道之上。
「现在学太迟了,可惜。」白少情叹道:「只要有人肯带我尝尝轻功的滋味就好。」
炽热心肠?不信,我偏不信。
封龙眼中连连闪烁,低头嘿嘿笑了半天:「那我天天抱你爬山。」
他在黑暗中冷冷微笑,人心都是冷的。
「那好,昨夜看了玉指山,今夜我们去哪?」
不是人,而是人心?
封龙蹙眉,忽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从不让人进去,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难道那热的,不是剑,而是人?
「哪里?」
白少情抚着碧绿剑,一夜无眠。听说此剑由珍贵无比的暖玉所制,应该是随着四季而不断转换适应人温才是,为何此刻抚着,却别样炽热,扰人心绪?
「莫问,跟着我就是了。」
夜凉如水。
双手一伸,抱着白少情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