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
山风清凉。
书声琅琅,小学堂里孩子们卖力读书,摇头晃脑。
叮叮咣咣,夏娇儿玉手纤纤,拿着小白瓷罐捣啊捣。
劈劈啪啪,在大青山里,裴家三兄弟领着一群男孩子打啊杀啊,模仿打仗。
眼波流转,掩口轻笑,裴夫人在南平县城宴请各家夫人。
夏娇儿跟着去过几次,后来就不想去了,那种贵夫人心眼子太多,假笑得厉害,饭也不敢大口大口地吃,还要适时的微笑,拿捏的腮帮子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给义母丢脸,惹人笑话。还不如村里的媳妇婆婆们吵架骂街,一言不合怼回去就完了。
她现自己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在村里,嫌人不文明,现在这些人文明了,她又嫌人家太假。总之,主打一个学不会。
裴融、裴熙和裴晟整日在大山里,晒得黝黑。爬过了断崖,游过了溪水……
现在,他们仨成了孩子头,天天分成几拨,学着爹爹打蛮子,谁都不愿意当蛮子,夏娇儿说了个办法,石头剪刀布,每天来一次,输的做“敌人”。
水水更是高兴,从裴家三兄弟来到,他就不用去学堂了。天知道坐在学堂的板凳上,听老师摇头晃脑,念那些“之乎者也”的,有多受罪。他打小野惯了,情愿去山上砍柴,到田里去挖土,他不怕出力。爹娘不同意,现在,客人来了,他们无话可说,自己也就光明正大的在大山里跑。
几个半大孩子,有时候夜里也不下山,和老吴他们住在山上的棚子里。
……
“义母,您来试试,我新做出来的美容膏,叫面膜。您躺下,我给您敷一敷,保管您明天早起,看见自己的皮肤嫩白细致,像剥了壳的鸡蛋。”
夏娇儿端着一个小碗,里面是一些红的稠乎乎的糊糊。
“义母你别担心,你看看三春嫂子,就是用了这款面膜,脸色是不是一天比一天白皙了。”
裴夫人想想娇儿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儿,这几日太阳毒辣,三春不仅没有黑,好像还白了点儿,谁知道是姑娘的功劳。
“娇儿,这是用啥和的泥?”
“桃花加上白芷,白术,好几种中药材呢,我从老中医那里学来的。先实验过好用,才给您用的。”
这姑娘实诚,心眼儿好,认得值,有啥好事儿都想着她。裴夫人想。
她躺在床上,看娇儿拿着一块一指宽的小竹片,从小碗里舀出来糊糊,一点一点涂抹到自己脸上,像是……像是泥瓦匠的涂墙上的泥,对,就是那样的。
她正闭上眼想着,听见娇儿说:“好了,义母,您躺上一刻钟,我会给您去掉,到时候,您自己对比,就知道面膜的好处了。”
裴夫人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
“义母,时候到了,我给您把面膜去了。”夏娇儿细致地,轻轻地一点一点揭下来……
又打水拿了面巾帮她洗了脸,裴夫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照了照镜子,好像是白了些,用手摸摸,真的很细致,很紧致……
夏娇儿又对裴夫人的丫头详细地交待了用途。
裴夫人知道,娇儿这是等她回去后都想到了。
……
二大娘找来了,还是水水和草儿的事儿。
水水一开始喜欢娇儿,看夏娇儿无意,也就放下了,迅把自己当成了哥哥。
他娘和他商量婚事,说了外村的几家闺女,他都不吭声。最后,二大娘说了草儿,能干,又知根知底的。
水水想,就算娶不上娇儿妹子,草儿妹子长得也很好看,好过面对一个陌生人,红着脸央求他娘来问一问。
舅舅让妹子拿主意,闺女大了,好多事儿,当爹的张不开嘴问,想想自己这个爹也怪不称职的,一切都是妹子张罗。
至于他的续弦,铁柱婶子的娘家姐姐,很明智的不掺和。
夏氏让二大娘和娇儿说说,娇儿和草儿要好,小姑娘家家的,有啥话都能在一起说。
夏娇儿老脸,啊不,小脸一红,自己两世母胎单身,竟然还有一日能荣登媒人的地位,真是人不能小看自己,想弗洛伊德说的,谁知道自己在那嘎达蹦跶。
看着草儿的脸红得像熟透的大虾,夏娇儿没有谈过恋爱,又不是没有见过,也能看出来她的心思,草儿这是害羞了。
给二大娘回话,准备聘礼吧。
十日后,聘礼送到了西头舅舅家,八两银子,六尺花布,还有几色点心。农村人的聘礼,没有金银器物,这八两银子,在过去都是不敢想的,毕竟,水平媳妇才送了三两银子。今时不同往日,家家都有钱了,二大爷盘炕没少挣钱,二大娘一直在娇儿家里做活,一年四季不闲着,田里的收入也比以往要高。
舅舅按照老家的规矩,招待了来下聘的人一顿酒菜,一桌子八个碗,里面有四道肉菜,还都是大份。远离老家,头一回办事儿,不能让人家背后戳脊梁骨,说小家子气……
亲家排场,表明女方家里喜欢,这亲结的好。
二大娘和二大爷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水水的媳妇娶的好,多给聘礼也是应该的,人家现在在县城管着一个店,多能挣钱,自家相当于娶了一个金母鸡……
草儿订了婚,夏氏高兴,欢喜之余,想起自家的娇儿还是姐姐,却没有着落。
裴夫人看出夏氏的心事,“妹子,你放心,别的我不敢吹,咱们娇儿的婚事,老裴要是不上心,我给他没完。”
停了一会儿,她试探性地问:“妹子,你真的没有听过府城陈家的那个吗?老裴说,咱们姑娘好像和他关系很好。现在陈钧立听说已经是七品了,和咱们县太爷的官职一样大。”
夏氏听到,笑了。忽而,又愁了,陈公子当了官,还能看上娇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