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淡淡一笑,「盧掌柜請了,」她示意盧掌柜頭前帶路,等?幾人進了二樓招待貴客的雅間?,才道,「我帶著咱們?大姑娘來南市坊逛逛。」
李家大姑娘?盧掌柜頭裡一突,微微抬頭掃了一眼何太太身?後的三位姑娘,最後將目光落在淺笑望著他的李庭蘭身?上,「小人見識淺薄,敢問這位大姑娘可是……」
「盧掌柜好,您想問的就?是我,」李庭蘭前世也?是沒少了盧掌柜打交道。楚望江和楚哲雲都自詡讀書人,日常所用的筆墨紙硯無一不精,辦書會文會的時候,更是非珍品不可。
盧掌柜曾經因為這個和李庭蘭說過幾回,說楚哲雲要的那些都是翰墨軒數十?年來的珍藏,也?是朝墨軒能在洛陽城裡獨占鰲頭的根本,被這麼拿出來隨意使用送人,是在挖鋪子的根基。
李庭蘭知道盧掌柜說的都對,但她是楚家的媳婦,連她這個人都是楚家的,她的嫁妝又怎麼能不給?夫家使用呢?甚至到後來,她其實也?存了破罐破摔之心,想著翰墨軒倒了,看楚家父子還?要拿什?麼施為?
再後來翰墨軒確實是倒了,楚哲雲的姨娘謝婉怡來找她,說是想頂下翰墨軒,自己做點兒小生意掙點兒脂粉錢,也?算是為剛出生的女兒置點產業,全了她的慈母之心。李庭蘭見她說的懇切,便將輔子轉給?了謝婉怡,只是沒想到謝婉怡同樣開了一家筆墨鋪子,掌柜竟然?還?是這位盧掌柜。
李庭蘭還?記得?她當時的心情,怎麼說呢,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但楚哲雲卻說,她是家中主母,主母的責任就?是管好府里的庶務,本就?不該把心思都用在自己的嫁妝上,而且謝婉怡原本就?是官宦人家的女兒,淪為妾室已經很可憐了,何況她為楚家生下一兒一女,是楚家的功臣,便是送她幾間?鋪子也?是應該的。她這個主母不但收了謝婉怡的銀子,還?為她做什?麼生意斤斤計較也?太過小家子氣了。
自己只不過幾句不滿,便換來這麼一通訓斥,李庭蘭再不多說了,只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其他的不去?聽也?不問了。
……
聽說來的是自己東家,盧掌柜忙一揖到地,「小人見過大姑娘。」他的父親曾經是葉老太爺身?邊的長隨,後來放籍替汪老太夫人在洛陽城裡經營這家翰墨軒,父親過世之後,翰墨軒就?交到了他的手?里。
汪老夫人一向待為寬厚,雖然?盧掌柜不是葉家的奴才了,靠著翰墨軒,盧家的日子也?頗為滋潤,家裡也?是寬宅大院的住著,丫頭婆子圍著。
但盧掌柜心裡清楚,如果沒有葉家這棵大樹,翰墨軒不會走到今天,他也?過不上這種日子。而且到了他兒子,盧家放籍已經是第三代了,可以考科舉了,他幾個兒子都沒多少天分,跟著盧掌柜學做生意,但孫子輩里卻有幾個極聰明的,以後若想出人頭地,更是離不開葉家這舊主的提攜。
既然?離不得?葉家,盧掌柜對葉家的事自然?關注的很,但他真沒聽說自己真正?的東家,李家大姑娘回了李家。
腦袋有些懵,可也?不能等?著主家先開口,盧掌柜臉上堆笑,膝蓋一軟跪了下來,「小的盧興給?大姑娘請安,大姑娘福壽安康。」
李庭蘭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中年人有些失神,上輩子她對這位盧掌柜是極為敬重的,一是因為他的父親是她曾外祖母的人,二是因為翰墨軒他確實經營的極好,帳目也?清楚明白。但那個時候的盧掌柜在她面前也?是將大掌柜的架子端的極足的,時不時就?要教?導教?導她經營之道。
何太太看了一眼一直沒出聲的李庭蘭,輕咳一聲,「盧大掌柜快請起,我們?今天也?只是出來轉轉,走到你們?鋪子門前了,我便提意大姑娘進來看看,」她頓了頓,才意味深長的道,「這畢竟是先頭老太夫人送給?大姑娘的,總不能連長輩的一片善意都拋在腦後,連看都不看一眼。」
「盧掌柜快起來吧,」按理?說李庭蘭應該叫身?邊的丫鬟過去?扶盧掌柜起來的,但她沒有,經過前世,她已經看清楚了,盧掌柜就?是典型的生意人,做生意的誠信他是有的,但忠義就?談不上了,所以她也?不打算和他論什?麼祖輩的恩情,「我如今已經回到祖父身?邊了,以後有什?麼事,你只管到閣老府來,和我說和二嬸兒說都行。」
盧掌柜心裡咯噔一聲,但他不能不得?一句明話,「大姑娘的意思是,」他抬頭覷了一眼,正?對上一雙清凌凌的眼,忙將頭垂的更低了,「只是不知道葉太太那邊怎麼處置?想來您也?是知道的,許府每年所用的筆墨也?是從咱們?這裡出的,年底是以您的名義銷帳的。」
李庭蘭挑眉,轉頭正?看見同樣挑眉看過來的何氏,她輕咳一聲,「這樣啊,以前的就?算了,左右我當時還?住在許府,那些筆墨就?當是我用了,以後再不許這樣了,還?有,可以在咱們?柜上掛帳的人家麻煩盧掌柜幫我理?個單子出來。」
她淺淺一笑,「我總得?知道哪些府上時常照顧咱們?的生意。」
這才回府就?斷了那邊的供應?盧掌柜驚訝的差點沒忍住想抬頭去?看李庭蘭,「是,小的記下了,明天小的就?將單子給?姑娘理?出來送到府里去?。」
見盧掌柜應的有些遲疑,李庭蘭也?不和他解釋,只和何氏笑道,「說起來我名下鋪子還?挺不少的,回去?請二叔幫我查一查,許府都在哪些鋪子裡掛著帳,以前的就?算了,以後可再不會有這樣的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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