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她的話聽在江老太太婆媳耳里,卻是何氏因為個兒子不怎麼成器而說的推託之辭了,兩人不由對視一眼,面上俱都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心裡舒服了,江老太太便不多留何太太,而何氏也惦記著李庭蘭,見她說累了,便辭了江老太太出來,移步跟著葉氏進了她住的正院。
葉氏是十分不樂意招待何太太的,雖然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嫁給許以尚,但她內心裡還是不願意李家人看到她現在過的日子的。當初她在李府所住的院子,是自帶一個小花園的,比整個許府也小不了多少。
想到這個面上始終帶笑的女人心裡肯定在嘲笑她,葉氏既尷尬又委屈。
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到她看到李庭蘭在院門口相迎,才終於找到了發泄口,「你怎麼不往你祖母那裡去?我和何太太在那裡等了你許久呢。」
李庭蘭先曲膝和何太太見禮,「庭蘭見過二嬸,」退一步讓開主路低聲道,「瓊枝過來傳的話,說是讓我到您這兒來,我哪裡敢擅專?」
因還在院子裡,何太太不好和李庭蘭說話,但李庭蘭和葉氏的對話,已經讓她聽出了味兒來,她抿嘴一笑,「庭蘭說的是,這當女兒的,自然要以母命為先的。而且老太太那裡不見召,庭蘭又怎麼好貿然過去請安?再叫人說她唐突就不好了。」
她聽不得葉氏讓李庭蘭管江老太太叫祖母,她正經婆婆,李庭蘭的親祖母可是滎陽鄭家的女兒,江老太太連鄭老太太的腳後跟都比不上,哪裡當得起自己侄女叫祖母?
等幾個落座,丫鬟上了茶,李庭蘭又正式給何太太見禮,何太太也不提她們曾經在葉府見過一回,含笑打量她,「前陣子你祖父叫人接了你家去,你娘說你病了,如今可大好了?瞧這瘦的,也太單薄了些。」
何氏一眼就認出了李庭蘭帶的頭面是她親自挑好送來的,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切,「比上次我見你時,又高了許多。」
在江老太太院子裡的時候,何太太和江老太太一唱一和的說她瘦,沒福相,到了葉氏的院子裡,許福娘不打算忍了,她輕笑道,「可不是麼,我娘也老說姐姐太高了,不像個大家閨秀。」
何氏將李庭蘭攬在自己身邊坐了,挑眉看著正掩口嬌笑的許福娘,「二姑娘這話說的,閨秀是憑個頭兒來評定的?我竟不知道這個,」她笑睨著一旁的葉氏,「我今天是長了見識了,這麼一說,我家庭萱是肯定比不得許府兩位千金了,只怕葉侍郎府上的兩位姑娘也不如府上的兩位千金像大家閨秀呢!」
她給許家人留幾分臉面是因為侄女養在這裡,可不是因為她好欺負,何氏心裡打定了主意,下次不論去哪家府上做客,都得當著眾人問一問葉侍郎夫人。她這個人吧,就是記仇且嗓門大。
李家人個子都高,葉家人身高卻十分普通,許以尚更是比李澍低了足有一個頭,葉氏後生的兒女都隨了父親。而葉氏看到肖父的李庭蘭心裡就不怎麼舒服,才會拿她的個子來說事。
但她在自家裡這麼說,並不代表許福娘可以把這話說到外頭去,尤其是在外人跟前說自己的長姐,哪裡還有教養可言?「福娘休要胡說,快過來給二太太見禮。」
許福娘見葉氏變了臉色,一縮脖子不敢吱聲,乖乖地過來給何氏重見禮。
何氏也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拉了許福娘和許茵娘誇了又夸,一人賞了一對南洋金珠鑲成的珠釧,兩對珠釧的樣式一模一樣,只許茵娘那隻上頭的珠子略小一些,許福娘一眼掃過,心裡滿意,臉上的笑容不覺燦爛了幾分,規規矩矩曲膝又謝了何氏,才退到一旁。
葉氏一看何太太的出手,便知道自己準備的見面禮簡薄了。她眼光一掃,瓊蔓便知機的閃身進了內室,等李庭萱給葉氏見禮時候,葉氏從瓊蔓的手中接過一對碧玉鐲遞了過去,「李姑娘生的白淨,這顏色最襯她。只是這鐲子大了些,留著將來戴吧。」
看到那對鐲子,李庭蘭突然有些心疼起葉氏來。像葉氏這樣的世家女,當初在家時錦衣玉食,等嫁到李家,李顯壬這一支幾代單傳,又世代為官,幾代下來,他們這一房可以說是李氏一族裡最富貴的。
葉氏可以說是從錦繡堆搬入了綺羅叢,就沒有不順心的時候。可再嫁給家境平常的許以尚,葉氏的嫁妝減半不說,最初幾年許家還要靠她的嫁妝維持,許以尚在任上的人情往來,也都得從葉氏的私房裡出。甚至許家和江家的幾門窮親戚,還時常上門打個秋風。葉氏的日子便再不像以前那樣恣意隨心了。
李庭蘭印象里,她小時候看得最多的就是葉氏捧著帳本子和葛嬤嬤算帳。
也虧得許以尚在外任時頗有些手腕,加上葉氏也長於經營,許家才慢慢富足起來。但這份富足又豈能和李家葉家這樣的世家大族相比。
葉氏讓瓊蔓拿來的這對碧玉鐲,是極為少見的冰底陽綠,葉氏得了之後便愛不釋手,還曾和她感嘆過,現在市面兒上像這樣的好東西真是越來越難尋了。
重活一回的李庭蘭卻看的清楚。不是這樣的物件難尋,而是葉氏從閣老府的少奶奶,成了五品主事的太太。那些收了好物件的商家,再不會把好東西先送到她的面前。當然,她覺得葉氏心裡也是明白的,那句感嘆不過是在維護她可憐的自尊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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