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大姑娘李庭蘭的月例要比兩個妹妹多出二兩,許家之前只是孟津一戶耕讀之家,在洛陽城並沒有宅子。現在的許府其實是妻子葉氏的一處陪嫁宅子,地方並不算大,因此許以尚的兩個親生女兒同住在紫芝院中,而長女李庭蘭則單獨住在許府最深處的一處小院中。
李庭蘭身邊更有四個大丫鬟:珍珠、琉璃、琥珀、珊瑚,而二姑娘許福娘,三姑娘許茵娘身邊只配了兩個大丫鬟。名字也是跟著李庭蘭的丫鬟走的,許福娘的丫鬟叫蜜蠟和綠松,許茵娘的丫鬟叫南紅和水晶。
而這種種施為,不但許府上下都說許老爺仁義大度,對妻子愛重有加,便是外頭那些聽說了此事的人,也都十分敬重許以尚的人品,說他是個君子。便是李庭蘭的祖父,當朝次輔李顯壬也挑不出一點兒毛病。
這次許以尚能夠順利調回洛陽,還進了讓人艷羨的吏部,也是李顯壬默許的,若不然,便是葉氏那個當工部侍郎的長兄葉昆本事再大,也休想將許以尚弄回洛陽做京官。
見許茵娘一來眼珠子就粘在自己的手串上,嘴裡還搬出了許福娘,李庭蘭心裡暗笑,她又不是真的十四歲,哪裡會聽不出許茵娘話里的酸意,何況這一招兒許茵娘使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許福娘很少到她的院子裡來,但李家若是給李庭蘭送了什麼東西,但凡有許茵娘看上眼的,許福娘必會很快知道,她會立馬跑到葉氏那裡去哭去鬧,逼著葉氏也給她添置同樣的東西。
但最終的結果,都是葉氏開口,讓李庭蘭把妹妹看中的東西親自送到她的紫芝院中去。一直禮數周到又被葉氏特意叮囑了要一視同仁的李庭蘭,又怎麼會虧著許茵娘?但凡許福娘有的,也不會少了許茵娘那一份兒的。
李庭蘭漫不經心的將那條碧璽手串挑了出來,她這串碧璽是極為罕見的「金絲雀」,顏色鮮黃中還隱帶綠意,質地更是純淨無暇,她隨意的將珠串圈在白皙的手腕上,抬手之間,便有寶光在垂下來的素白紗袖間時隱時顯,引人注目。
許茵娘看的眼都直了,她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就聽李庭蘭又道,「這兩串珠子是前些日子我祖父使人送過來的,聽聞是端午時宮中所賞,」她唇邊閃過一抹溫柔的笑意,「祖父說家裡也就我能戴了,便使人送了來。」
許茵娘才到嘴邊的話登時被堵了回去,若不是李庭蘭有個當朝次輔的祖父,她怎麼會將她當什麼大姐?可許茵娘又十分看不起李庭蘭,明明是李家不要的姑娘,在許家擺什麼威風?
只是李庭蘭對自己這個拖油瓶的身份十分忌諱,在許家人跟前很少說起李家,不得不提時,也只用「那邊」來形容,今天怎麼突然就喊起了「祖父」了?
既然李庭蘭都這麼大方的提起來了,許茵娘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故作一臉稚氣,閃著大眼睛問道,「祖父?大姐姐說的是李閣老么?原來李閣老還使人給姐姐送東西啊?」
李家自然是從沒斷過給李庭蘭送東西,便是她和姐姐許福娘,也時有所得,但李庭蘭和葉氏都不願意提起李家,許茵娘她們也裝不知道那些東西是哪裡來的,只安心享用便可。既得了禮,又不用感謝送禮的人,多好的事啊。
李庭蘭仿佛沒聽見許茵娘的話,她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鏡中的自己,這幾天她只顧想事情,飲食和睡眠都不怎麼準時,這臉色就差了許多,她把目光落在妝奩架子上那一排口脂上,可一旁為她梳妝的珍珠卻完全沒有領會到主子的意思,只拿著眉筆認真的給李庭蘭描眉。
李庭蘭心裡又是一嘆,身子後仰躲過伸到額間的螺黛。葉氏對她的要求是以簡素為美,這些東西她是不贊成李庭蘭用的,而李庭蘭也十分相信母親的話,加上她絕大多數的飾和胭脂水粉都是李家按季送來的,李庭蘭也不願意用在身上引起葉氏的不快。每每東西送來,她讓兩個妹妹先挑了,剩下的閒置在妝檯上,等到下一季的送來,再把原來的讓丫鬟們分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珍珠壓根兒沒注意到李庭蘭是想塗唇脂。她正在為李庭蘭不肯讓她為其畫眉而訝異呢。
李庭蘭拿起一隻白瓷小盒,打開看了看,覺得顏色尚可,便抬手遞給了愣在一旁的珍珠,「幫我塗上,還有眉毛,」她點了一下自己的眉尾處,「眉心以後都不要再像以前那樣畫的那麼實了,就在這裡掃兩筆就行了。」
李庭蘭生的並不像柳眉杏眼的葉氏,她眼尾微挑雙眸狹長,眸子黑白分明,兩道細眉淡如遠山,荔般白皙嬌嫩的臉頰上雙唇生的薄而色淡,加上身形纖瘦柔弱,如畫中仕女般的空靈雋永,仿佛是餐風飲露長大的一般,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煙火之氣。
據說當年的探花郎李澍,也生了這麼一副好眉眼,被才登大寶沒幾年的建昭帝一眼看中,點了探花,若不是李澍兒時就與葉氏定親,皇帝都想讓李澍尚了自己的幼妹和安長公主。
李庭蘭以前卻並不喜歡自己這副容貌,她不但樣子生的像父親,個子也足足比兩個妹妹高了一頭還多,才十三的時候,身高就過了葉氏。引得葉氏看到她就搖頭嘆氣,說她樣子生的已經太過單薄輕佻不是福相,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穩重之風,偏個子又不夠小巧玲瓏,讓人覺得她性格不馴不好相處。
葉氏說的多了,李庭蘭心裡就自卑起來,平時總是聳肩塌背的,只要感覺到自己被人注視,就會不自覺的垂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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