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她想了两辈子也没想明白。
只失声痛哭，豆大的泪珠子顺睫而下，很快就湿透了苏爱军的前襟儿。可把他心疼的，赶紧笨拙地给她拍背“好妹妹，咱们不哭，这不是你的错，是玉柔歪了心思。这么些年只有她对不起你，没有你对不起她。”
“真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呢。在三哥眼里，你永远永远是最好、最善良的小姑娘。所有想害你的都是心思恶毒，所有瞧不上你的都是有眼无珠。你小，别跟他们硬碰硬。回来告诉哥，哥给你撑腰。”
苏爱军拿出皱巴巴的手绢，小心翼翼给妹妹擦泪。跟当年第一回带她去育红班一样，认认真真嘱咐着。
可这哄孩子的即视感还是苏玉清憋不住笑了“我都十八了，才不用你这样哄小孩似的呢！”
“好好好，咱们玉清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嗯，还是社会主义建设的栋梁之才，未来北方大场的掌舵人。所以咱们收收眼泪，别哭了？既然咱爸都已经拍板，把秦老头安排在养鸡场打扫鸡粪。那你就赶紧给安排安排，顺利交完了这个差我好赶紧去秋收。耽误几天，耽误好几个满工分呢。”
得，还挺社会主义好农民。
不过也确实。
不同于铲地、薅草等各种磨洋工。秋收的时候，苏玉清看全村男女老少都很努力。可能是颗粒归仓之后，紧跟着就要分粮食了吧？
尤其前面徐叔还透过话，今年富强生产大队肯定能评个先进。
回头交公粮的时候不但能少很多折腾，还能少交不少粮食。社员们欢欣鼓舞着，就等着多分点粮，一家老小吃口饱饭呢。
经过了几日休养之后，秦老再不像刚来时脸色蜡黄、摇摇欲坠，可能随时都会挺不住的模样。
虽然还是干瘦，但气色好了不少。
眉眼之间，看着也多了几分希望与温暖。
可能是见到了好大孙，知道这世上不都是忘恩负义之辈。还有亲情在，还有子孙后辈惦着他这把老骨头。不惜放下京城繁华，毅然决然地跑到这穷乡僻壤来陪他、照顾他吧。
苏玉清不愿深究，也不愿跟他们爷孙有太多接触。
这么安排除了釜底抽薪，让某些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愿望落空外。也是对老爷子曾经浴血的敬佩，不愿他因为自己的插手而凋零在富强生产大队。
但若他也被苏玉柔给蛊惑了，帮亲不帮理。那她也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先莽上去再说的。
就算螳臂挡车，也绝不像上辈子那样憋屈死。
秦老哪知道一个照面间，小姑娘就想了这么多啊？他只知道，那天要不是小姑娘当机立断喝令她哥把自己带去了卫生所，让他得到及时救治。
可能刚到富强生产大队，他这条老命就交代了。
像那些曾经的老朋友一样，走得无声无息，到死都盼不来清白。
因为这，才一见面，他就认认真真给苏玉清鞠了一躬。吓得她赶紧闪躲“别，别别别，到底人命关天，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是，是帮我爸分忧呢！不然你真在我们富强生产大队的一亩三分地上出了什么事儿，别人还得以为是我爸工作做的不到位。他可是曾经上过战场的，是大英雄，可不能因为你的原因而沾上什么污点。”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换做以前，老爷子身边的警卫员都得开口呵斥。
可现在么……
经历了这么一遭沉浮后，他老人家可知道说得好不如做得好的道理了。他那丧妻后组织上给安排的续弦倒是周到体贴，待人接物上找不出丝毫毛病来。
孩子们也被她教育得进退有度。
甚至一把年纪了，还会酸不拉叽给他写诗，诉说心中爱意。
谁提起来，不说他老秦找了个贤惠的？
他心里也悄悄自得过。
同样是再婚，他家就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结果等他落难，第一个登报离婚跟他划清界限的也是她。她生的那几个孩子也都有样学样，甚至还改了母姓。
只有原配留下的长子不但没跟他断绝关系，还把唯一的儿子送来下乡照顾他。
万般唏嘘之间，老爷子只认真地道“不管小同志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我这把老骨头跟着受了益。你放心，我这把年纪不是空活的。再不会做些个不合时宜的事儿，让你跟你父亲跟着为难。养鸡、收拾鸡粪的活儿我没干过，但我可以学，保准不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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