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嘉想了想,輕聲道:「細節的設計,情緒的釋放,他都比我自然。」
「但我想不通為什麼。」他抬頭,直視鄒渚清道。
「我請教過他,試著按他的方法分析理解角色,但我總覺得不對。」
他分析出來的角色這樣那樣的特徵,寫在紙上,就只是一串文字。他清楚角色行為的動機,知曉他的每一段經歷,但卻始終做不到走近角色本身。
「考4o分的去請教考6o分的,」鄒渚清指節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注意力放過來,「往這兒看。這兒有個活生生的人呢。」
「我讀過的劇本接過的戲比周弒青還多,你犯的錯多蠢我都曾經犯過,輪教人怎麼看劇本怎麼演戲,我比他能說的多得多。」
「周弒青沒教明白你那不是他有問題,」鄒渚清抬手虛點了鄭嘉兩下,「是你得聽明白他的話。」
「他教你的時候,說的最多的是什麼?」
鄭嘉心虛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鄒渚清微微揚起下巴,笑了聲:「說最多的是我吧?」
鄭嘉默默點頭。
他從前也不懂為什麼周弒青總拿鄒渚清來教他,告訴他鄒渚清的戲怎樣好,鄒渚清怎樣是天生的演員,演出來的角色怎樣的活,叫他多去向鄒渚清學。
他起初以為是因為他上台演了鄒渚清的角色,後來覺得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從沒想過還有別的原因。
鄒渚清站起身,拍了拍身後,走到他面前:「他老對你提我,是因為你他教不了,教也是錯。」
「是因為你演戲是我這條路上的,而這條路子,除我以外,至今還沒什麼人能走好。」
他抬手,把鄭嘉板正的肩扳地向里,把直挺的背向下壓彎:「你確實演的不如單俊哲,你以後也不會比他演的更好。」
「但我要的不是你演。」
鄒渚清看著面前被自己「改造」了的人,滿意道。
「我要的是你活。」
鄭嘉維持著姿勢,費力地轉頭看向鄒渚清,懵懵懂懂道:「活?是什麼意思?」
鄒渚清呼出口氣,轉身,在灰塵肆意飄的老舊房間中踱步。
他走到一扇窗邊,推開生鏽的窗欞,靠住了窗沿。
「看過《霸王別姬》麼?」
鄭嘉點了點頭。
「周弒青和單俊哲想盡辦法要成為的角是段小樓。」
「而你和我,要仿的是程蝶衣。」
「不是從正面側面分析角色動機,剖析角色心理。人做一件事,說一句話,很多時候不是因為什麼確切的動機,而是因為場合是那樣的場合,人是那樣的人,便說了做了。」
「有靈性的人對這種微妙太敏感清楚,打心底里難以相信機械化分析出來的大段文字。」
「人怎麼能是分析的透的?」
「所以我們照著分析出來的文字演,人物就機械,就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