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在一邊聽的是又想笑又想哭。
這是滿級陰陽師上號了啊。
鄒渚清這嘴夾槍帶炮,直接把兩個小主演罵傻了,倆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齊刷刷低下頭老老實實挨訓。
孫可還沒幸災樂禍多久,火就燒到了他自己身上。
晚上鄒渚清直接跑來,語重心長跟他聊片場管理。
「你不能太順著他們。」鄒渚清嚴肅道,「那倆人明顯浮躁,這時候得罵,罵得狠他們才能沉下心。」
「我信你導演能力足夠,但劇組導演要操心的太多了,我進過那麼多組,也跟過人導演。其中不乏像你一樣脾氣好的,慢慢他們拍多了也凶的要命。」
「沒辦法,有時候不凶鎮不住場子,導演的意志是影響整部片子的關鍵因素,你不凶,你的意志就容易被動搖。」
孫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道理我明白。」
他何嘗不清楚這個問題。
但他不願意成為鄒渚清口中那樣的導演。
他也做過場務跟過組,他見識過嚴肅的導演把劇組管理的井井有條,也見過有手段的導演能做到兼顧人情和效率。
但他不想成為其中任何一個。
他想要他的劇組、他的演員、他的工作人員們不把拍攝當成純粹的工作,不把日程當成充滿壓力的任務。
「我想讓他們把這個地方當作家。」孫可看著鄒渚清的眼,堅定道。
「家麼?」看著孫可,鄒渚清小聲喃喃道。
也曾有這樣一個劇組,讓他有過家的感覺。
他和趙小婉半夜跑到城外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吃宵夜,派周弒青以他絕對的乖孩子形象在方裘面前打著掩護。6玖年十分鐘打一通電話給他們,威脅如果不幫他帶回來一份,分分鐘告老師揭發他們。
方裘第二天早上順著香味兒推門一看,四個人有的歪在沙發上,有的橫躺在床上,桌上堆了一大堆發胖食品,氣得他當場就要抽苕帚一人打兩下。
6玖年就搬來張雅瓊做救兵,一聲「雅瓊姐」一叫,張雅瓊就說什麼也不肯讓方裘靠近一步了。趙小婉站跟他和周弒青一打手勢,兩個人就悄悄摸摸把好吃的全部轉移。
對那時的鄒渚清來說。這就是歸屬感。
所以在《狂放》的殺青宴上,他哭的要多慘有多慘。
沒人嘲笑他。
因為所有人都捨不得。
捨不得。鄒渚清想。
一個劇組讓人捨不得,這是個好劇組。而一部電影讓人捨不得,就是部絕世佳作。
究竟是哪個先?哪個後?
鄒渚清看著孫可尚且年輕的臉,恍惚間看見了曾經的方裘。
這個問題,方裘沒能讓鄒渚清想明白。
而現在他想,或許在孫可身上,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