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巡队发现,塔伦伪装了神之眼属性。他拥有的并不是水系神之眼,而是冰系。”沃特林平静地说,“神之眼的属性能推测出拥有者大致的愿望。塔伦为了伪装自己纯真无害的表象,刻意掩盖自己获得冰系神之眼的事实。所以,塔伦具有用冰凌杀人的能力。”
——这个猜测是蒲从舟给的,只是出于审判的公正性,那维莱特将这件事交给沃特林宣布。
“对、对,就是这样!”柯莉黛儿激动地指着塔伦,“他隐藏自己的神之眼,方便作案!”
这话一出,欧庇克莱歌剧院又是一阵喧闹。
“好像神之眼确实有这个特点……冰属性的神之眼获得者性格或多或少有点奇怪……”
哐当哐当声响,谕示裁定枢机的天平再次向柯莉黛儿的方向倾斜。
塔伦眼皮都没抬一下,反问说:“我伪装我神之眼的属性,有什么奇怪的吗?毕竟我的叔叔一直怕我有野心,我想装着无害一点,这也很正常的吧?”
塔伦微笑着看向天平咔嚓咔嚓向自己的方向倾斜,逐渐持平,又抬起头,看向坐在最高处的芙宁娜,“而且我的叔叔死的时候,水神大人正巧在我身边——我要是使用了元素力,芙宁娜大人,您应该能察觉到的吧?”
“啊?啊?”芙宁娜明显有些慌乱,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
这下不止是看热闹的枫丹人,就连那维莱特也渐渐皱起了眉头,问:“芙宁娜女士,在佩蒂特家族族长出事的时候,和塔伦一起留在后台的你,是否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元素波动?”
芙宁娜紧紧握着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芙卡洛斯当然没有察觉到!因为塔伦根本就没有使用元素力啊。”
蒲从舟“咦”了一声,偏头看向那维莱特,问:“那个芙宁娜……你们国度的神明,好像有点奇怪啊。”
那维莱特没有回答,因为此时,谕示裁定枢机已经完全偏向塔伦的一侧,那维莱特面前缓缓吐出一张纸,上边写着这场“审判”的结果。
那维莱特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放下纸,敲了下手杖,沉声道:“由于证据不足,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结果显示,塔伦,无罪。”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芙宁娜像是放松似的坐回位置上。
“……我很抱歉。”沃特林礼貌地向柯莉黛儿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好容易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柯莉黛儿彻底绝望,忽然恶狠狠地看向那维莱特,嘶声力竭地喊道:“都是你的错,那维莱特!要不是你逞英雄,要不是你刚好到场救了塔伦,我们家族谎报税款不可能那么快被解决……塔伦的父亲、我的父亲,那么多人也不会死!都是你干的好事,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倏然回头。
“拉下去,不要让他胡言乱语。”沃特林冷静地说,顿时冲上来几个特巡队成员,七手八脚把柯莉黛儿拖了下去。
“要是没有你……要是没有你……你就不该出现在枫丹廷——”
柯莉黛儿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随着审判结束,人群渐渐无趣地散去,坐在最高位的芙宁娜也打了个哈欠,表示太晚了,懒洋洋地回去休息。
欧庇克莱歌剧院的灯光冷酷而清晰,映照着空荡荡的歌剧院,在那维莱特雪白的长发和深蓝的鳍上流转。
那维莱特整理着谕示裁定枢机的结果,指尖微微一顿。
“……好了没有啊,这么磨蹭。”蒲从舟催促说。
那维莱特摇摇头,问蒲从舟:“你确认,塔伦就是凶手?”
“我的梦不会有错,而且所有逻辑都能对得上,不是塔伦还能是谁。”蒲从舟耸耸肩,坦然地说,抬头看向那维莱特。
“那为什么谕示裁定枢机……”那维莱特说着,刹住了话头。
“我也觉得它出结果出得快了点,它一向这么不靠谱吗?”蒲从舟好奇地问。
“不,恰恰相反。”那维莱特冷静地说,“它一直以来运转正常,”
“我觉得那什么订书机这么快出结果,似乎是在掩盖什么……或许你可以查查你们的神明。”蒲从舟懒洋洋地说,“总觉得……她是叫芙宁娜吗?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这估计不着急,眼下你也别太担心,我把凶手都定下来了,现在只要盯着塔伦,慢慢查……你不是把美露莘带回来了吗,让她们一起……”
蒲从舟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话间,那维莱特已经把材料整理妥当,两人一起走出欧庇克莱歌剧院。
“咦,怎么下雨了?之前还好好的啊。”蒲从舟伸手,接住几滴雨丝。
那维莱特停下脚步。
欧庇克莱歌剧院之前,此起彼伏的喷泉上空,绵绵密密的雨丝坠落,在夜晚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每一盏灯下,雨丝被绘出形状,潮湿的气息氤氲在绿化带的花草间,融化在光滑的路面上。
“我很抱歉。”那维莱特注视着这场雨,缓缓说。
“这场雨又不是因为你才下的,你抱歉什么?”蒲从舟笑着说,笑着笑着,看那维莱特的脸色逐渐严肃,心里渐渐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试探着说,“……这雨不会真是因为你下的吧?”
“……我是枫丹的水龙王。”那维莱特缓缓走入雨中,任由雨水一点点淋湿他的长发,轻声说,“我的情绪波动,会影响枫丹的天气。如果我情绪低落,枫丹就会下起大雨。”
好冷啊……无论是什么时候,沐浴在雨中的时候,那维莱特总会感到这种冰凉。也就是这种一点点入骨的冷,让他能有片刻的真实。那维莱特缓缓闭上眼,正等着和从前无数次一般,静静感受着雨落在身上的触感——
——胳膊被人猛地一拉。
蒲从舟简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这该死的地方没办法用风元素力,不然把那维莱特吹进来得了,这一拉根本没刹住车,蒲从舟把那维莱特拉进歌剧院的屋檐下的同时,用力国度手一松,自己咕噜咕噜滚了老远。
“……你没事吧?”这下那维莱特顾不得太多,匆忙走到蒲从舟身边,问。
“没事没事……”蒲从舟自己撑着地跳起来,一边抱怨,“不是,你是水龙王也不能淋雨啊!就像我们家很早以前有条岩龙王,也不能天天钻地啊!搞什么啊?”
蒲从舟小声地骂道,骂着骂着,她抬头,对上那维莱特有些沉默的模样,想了想,试探着问:“啊……你伤心啦?”
那维莱特静静看着蒲从舟,水珠顺着他雪白的长发落下,一会的功夫,就在他脚边积下了一小滩水。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伤心什么啊,但是……”蒲从舟瞧着那维莱特,叹了口气,仰起头,指尖轻轻抹下他下颌上的一点水珠,轻声哄着说,“水龙水龙,别哭啦……”
那维莱特忽然抱住了蒲从舟。
这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迅速到那维莱特的长发纷纷扬扬飞起,像是着昏昏闷闷的夜里一道雪白的光。
那维莱特缓缓低下头,埋入蒲从舟的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