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肅的面容緩和下來,眉心的沉鬱被人小心翼翼地撫平抹去。
那雙如沉潭般深不見底、莫不可測的眼,似乎是由於眼尾淡淡的殷紅,也變得溫柔許多,粼粼的波光輕輕蕩漾,不再是幽暗處陰沉的寒潭,變成了日光下明淨的湖泊。
這些都是細微之處的變化、若不仔細觀察也許發現不了,但身體上的變化就比較明顯了。
oo1萬分震驚地發現,自家宿主的腳步居然開始有些飄了
放在別人身上,或許算不上什麼大事,京城裡各家的紈絝子弟走在路上還會抖手抖腳呢,也沒有誰覺得他們出了問題。但放在夏歸曄身上,就讓人覺得詭異了。
且不說攝政王在還是靖豫侯世子的時候就是一個嚴肅正經的人,就是夏歸曄本人,也從來都是端莊自矜。oo1也算是和宿主相處了幾十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宿主這樣有失儀態的一面。
不,要說「失儀」其實也算不上。他如今這個樣子,不僅不會讓人覺得浪蕩不堪,反而有種瀟灑恣意的感覺,雖不同於平日裡的穩重沉靜,卻別有一番魅力。
小皇帝就被這個不同往日的攝政王給迷住了。
段明安之所以會在門口等著,倒不單單是為了夏歸曄。
今天到底是段菱語
和雲羌大汗的婚禮,而不管感情如何,段菱語也終究是他唯一的姐姐,又是大寧的長公主,於公於私,段明安對段菱語都是帶著一點關心的。
因此,今晚出於對雲羌的顧慮沒能參加婚宴,段明安就想要等攝政王回來問問他婚宴上的事。比如說,雲羌大汗長得怎麼樣,是否太過有礙觀瞻,雲羌那邊對皇姐的態度又是如何等等。
可以說,一開始他的目的是很正經的。但當段明安看到眼尾緋紅,渾身上下不復端重嚴謹、反而縈繞著一股風流不羈的夏歸曄時,他一下子將正事拋到了腦後。
「攝、攝政王」段明安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尖,「你今天,喝、喝酒了」
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不算濃郁,段明安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醺然欲醉。
攝政王沒有接話,只是微微眯起那雙瀲灩的眼,靜靜地看著他。
他開始口乾舌燥,心臟的跳動也漸漸變得劇烈急促,一聲一聲仿佛擊打在耳邊般。段明安幾乎開始擔心會被攝政王察覺到端倪,發現自己對他抱有異常的心思,繼而憤怒斥責、兩人由此翻臉
但是沒有。
段明安想像中的悲慘未來一個都沒有出現,與之相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甚至稱得上如夢似幻,美好得不可思議。
夏歸曄半闔著眼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會兒。
他當然認出了段明安,他又沒有醉,他的意識再清醒不過了。因此這番「打量」並不是為了辨認對方,事實上夏歸曄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盯著段明安看他只是想這麼做,於是就這麼做了。
「明安」輕嘆一聲,夏歸曄略略上前了幾步,解下披風披在了段明安身上,「怎麼這麼晚還在門口」
被心上人的氣息團團包圍住,再聽見那聲低沉性感的「明安」,小皇帝的腦袋已經不靈光了。他下意識地攏住披風,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是來等你、等你回來的。」
這句話讓夏歸曄感到了幾分味。他低低哼笑出聲,抬手在段明安猶帶幾分嬰兒肥的臉蛋上輕輕摩挲了幾下「好狡猾的回答。」
段明安想要反駁,他想要說他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半點虛偽也沒有、根本稱不上「狡猾」。但此時他已經完全被迷住了,以至於神思都變得恍惚。
男人貼近的面孔,親昵的動作,含笑的聲音無一不讓他沉醉。
臉頰上被觸碰到的地方像是燃起了火,一下子燙的厲害。嘴唇開開合合好幾下,卻一句字也說不出來。
他滿心滿眼,只剩下眼前的男人銀甲戎裝,烏髮高束,月
光為他鍍上一層銀輝,將那張本就俊美絕俗的面孔襯得越發氣度高華、不似凡人。
「臉紅了」那天神般的男人又湊近了些許,聲音依舊帶著笑意,「為什麼明安難道也喝酒了嗎」
「沒、沒有」段明安緊張得不行。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呼吸開始交纏不清,仿佛自己稍稍往前一點,就能夠吻上攝政王的嘴唇。
而「吻上攝政王的嘴唇」對於段明安來說,其吸引力是巨大無比、堪稱致命的。
段明安勉強按捺住了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一邊滿是歡喜地享受著心上人難得的親近,一邊又要努力掩飾住自己的情感。
喝酒之後的歸曄好、好迷人啊
這一刻,小皇帝開始盤算起大內私庫里的藏酒。不知道攝政王喜不喜歡喝酒,如果藉此邀請攝政王品飲的話,是不是可以經常看見這樣的攝政王呢
一時間,段明安有些想入非非。
「走神了。」夏歸曄皺了皺眉,「明明和我在一起,卻還在想著別人嗎」
這、這個
段明安倒吸一口冷氣。
「不、不是的」他趕忙解釋,「我是在想你啊就,那個,在,我是說想著,你是不是喜歡美酒什麼的,如果這樣的話,內庫里其實有很多,那個」
段明安說得語無倫次,言辭混亂,夏歸曄反而被取悅了。
「明安是在打什么小算盤嗎」他輕輕笑了起來,「好狡猾啊,這麼想要看我喝醉後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