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段明安悚然一驚。
他看了看那還在冒著白煙的靶子,又看了看夏歸曄手中怪模怪樣的那個叫做「槍」的東西。有一瞬間頭腦完全空白,過於劇烈的震驚讓他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而在震驚過後,段明安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名為「槍」的怪東西,不僅射程比弓箭遠,甚至似乎還不怎麼需要用力氣
「這,這個槍,用起來可費力」他磕磕巴巴地問。
「回陛下的話,雖然也需要花費些力氣,但比拉弓開箭容易許多。」夏歸曄知道段明安想確認什麼,回答得很爽快,「以陛下之力,用起來綽綽有餘呢」
所以,這是一個連自己都能遠在兩射之外、輕而易舉地打傷遠處之人的神兵利器
尚且來不及對這種神器感到忌憚恐懼,段明安就被夏歸曄的話吸引了。
「這可是真的」他又驚又喜,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我也能我也能做到在這麼遠的地方擊中那個靶子」
「自然是可以的。」夏歸曄微微頷,很快話鋒一轉,「陛下想要學一學怎麼用槍嗎」
當然想學啊
段明安雖然沒有說話,但那雙亮晶晶的、眼底的渴望幾乎都要滿溢出來的眼睛,已經足以說明他有多麼期待了。
純然的喜悅從來都是很能打動人心的,夏歸曄也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
夏歸曄站到段明安身後,將槍放到段明安右手上,很有耐心地一一給他調整好持槍的姿勢「陛下看仔細了。」
「好、好的」段明安有些緊張,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攝政王比他高大許多,這樣子就像是從後面整個將他環抱住一般
不,不要胡思亂想現在應該專心學習用槍才是
兩人靠的很近,夏歸曄當然感覺到了段明安的心跳加。不過他只以為那是激動所致,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
夏歸曄手把手地教小皇帝用槍,一如昔日靳明安手把手地教他。
由於小皇帝左手包紮著不能動作,上膛的步驟就代為效勞了。其餘的,哪怕只是按下扳機的動作,夏歸曄都是握著小皇帝的手一塊兒按下的。
他沒有任何旖旎心思,胸懷坦蕩,卻苦了段明安。
段明安本就對攝政王有些小念頭,現在又是被半抱在懷裡,手也被握住,那引他動了心思的人還在耳邊輕聲低語著都這樣了,他要是沒反應才奇怪呢
哪怕告訴自己要專注,段明安仍是忍不住分心了幾次。好不容易終於開出一槍,段明安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若是再持續片刻他真的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能維持住面上的平靜了。怕是會當場出醜丟面子是小,萬一被攝政王察覺了自己的心思,那可就惹了大禍了。
就在段明安漸漸冷靜下來之時,夏歸曄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在他心中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他聽見攝政王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若陛下不嫌棄,這支槍就送與陛下了。」
送給我
攝政王要將這等三百步外皆可傷人的神兵利器,送給我
一時間,段明安心緒起伏不定。
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似乎想分辨一下攝政王此話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然而,攝政王的神色實在是太過無懈可擊,那樣從容鎮定,情緒分毫不露,根本什麼也看不出來。
「我自然是不會嫌棄的。」段明安抿了抿嘴唇,強自按捺住內心的激盪,「攝政王真的要將它送給我」
「自然。」夏歸曄微微一笑,半點不舍也無地將槍遞給了段明安。
直到再一次握住那個冰涼涼又沉甸甸的鐵器,段明安才有了一種「我真的擁有了這等神兵」的感覺。
攝政王居然真的將槍送給他了
有了這槍,即使武藝不精,遠遠遜色於攝政王,他也可以憑藉兵器之利,將攝政王射傷甚至射殺
攝政王不可能不知道槍的威力有多大。他完全不需要教他用槍,更不需要把槍送給他。他甚至可以按下不表,不讓他知道有這等神兵利器的存在,究竟為什麼
這樣的舉動,似乎蘊含著許多意義。
若不是信任自己,以攝政王素來的秉性,以他們二人的立場關係,攝政王,馮歸曄,又怎麼可能會把這般神器給他
不,應該不僅僅是信任。
任何身居高位的人,都是非常惜命、十分警惕的。別說是立場相對的敵人了,即使是處於同一個立場的「暫時同伴」,也絕不會將這般利器拱手送人。
如果情況相反,擁有這種「三百步外殺一人」的神器的人是他。就算他對攝政王對馮歸曄有著那樣的心思,他也不會把槍送給馮歸曄。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縱然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情,但馮歸曄確實是對他抱有極深厚的情誼呢
段明安心神為之一顫,一顆心如同浸沒在加了蜜的溫水裡一般,被泡得又軟又甜。
如果說起初段明安對攝政王還是見色起意,因為攝政王好看的面容才喜歡上對方;如今,卻是真真正正地對攝政王動了真心。
他心中大為感動,歡喜得幾乎壓不住唇角的笑意。段明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忍住了笑,勉強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沉聲問道「把此等神兵送給我,你就不怕我開槍殺了你嗎」
夏歸曄眉梢微挑,像是對段明安的話感到意外。儘管如此,他臉上的神色仍然是冷靜鎮定的,即便被問到性命攸關的問題,也絲毫不顯慌亂。